回形针Ⅱ

回形针

第二季 消失，消失

那凌利的一声，我永生难忘。

她醒来的时候叫的很唐突，我坐在她的床边，头顶上缠着圆形厚重的纱布，握一只笔，医生叫我把我最近的反应写下来，不是我不配合他的问话，当你设身处地地想，若你在16岁之前遭遇过2次这样的灾害，我会不由自主地选择逃避。

我就这么冷眼坐在她的旁边，风吹过我手边一束淡紫色的小花，我知道那是谁，尽管上面刻意地隐蔽着一些信息，可是他们太马虎，紫色，只有他才知道，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假装对紫色情有独钟。

她爱黄色，郁金香花瓣般伤感的黄色，淡淡地优雅，无人问津的伤害。

她叫得很凌厉，简直是惨叫，我坐在她的旁边。她叫“我错了”。

错的人始终是她，我想。

可是为什么，在梦里饱受欺凌的人是我？还是注定的母债女还。我用笔狠狠的戳着白色的床单，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她叫顾颜，她是养我的人，我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我恨这寒冷的血液让我的病无法痊愈。

我知道，我是心病。心病造就了我的悲哀，造就了我冷眼一切的秉性。

在那一晚过后，我突然变得很害怕墙壁，很害怕刺眼的白色，我会想起用指甲飞快的划过墙壁的凌厉的声音，指甲随之劈断的残忍的声音。

她冒着虚汗猛地坐起来，眼睛始终低垂着，手指上横纵交替地插着透明的输液管，她把像机器一样的右手背翻转过来，擦汗。血液倒流。

旁边的探测仪突然很刺耳的叫了起来，医生飞快的跑过来处理了一切，我根本不用操心，因为她根本没打算看到我。

我撂下笔撂下纸，起身准备走掉。

医生责怪地自言自语，在旁边都不提醒一下她，我叫你来是干什么的。这真是一个很可爱的医生，我想，至少年轻的医生对于应该遵守的不至于这么马虎，这也是环境造就的，对于一个病人来讲，他的自由就在于不用管他不想管的事。

这是她说的。

在有一天她在望断桥上站了一夜之后，突然严重的发烧，那时候我很小，很乖很乖，我问她吃了药你能帮我把字签了吗？数学测验中我发挥得很好，虽然在10岁之前我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不仅老师对我赞扬有加，校长在有一次遇到我之后对我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我的聪明在10岁以后就用来对付他们两之间的感情了。

她那时候就对我说了这句话，孩子的记忆是很好的。我一直记得。

她很惊愕地看向我，我站住，因为我忘记撂下了一样东西，就是这句话。

我撂下它，没有转身，径直而去。

我走出院门的时候还听见她与医生争吵的剧烈的声音，刚烈的性格注定了她活得悲哀，我无法想象我亲爱的爸爸是怎么与她一起走过了整整4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离家出走的他当初做出了一个甚对的决定。

她的声音很尖锐，让我觉得痛苦不堪。

一直以来都是我不断的替她打圆场，在回家之后却总是遭到她的恶骂，难听的话我必须得忍受，在路上她却总是很乖很乖，虽然有的时候她常常在路上把我骂得无地自容。

我已经到达了极点。

我对她说，你要是再那么说我，你以后一个人过。

我瞬间想到了我12年前离开的爸爸，她也逐渐安静下来，疲倦地缩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