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灯海

我是莫澈溪，因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所以担任了“灯海”的管理员一职。

我们学校里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平台，上面中了很多名贵的植物，里面晚上还有很多灯，有些是挂在树上的，还有的就是像路灯一样。所以晚上就很亮。灯海因此而得名。更重要的是灯海就在我们教室后面。换句话说，我们教室后面就一道通向灯海的门，唯一的门。

我们每周一的晚课都是在灯海上的，初二一共有六个班级，从六班开始依次轮下去，每周六我们是不放假的，所以一个星期就只有一天可以让我们尽情地玩。

我们的晚课是选修课，因为我是灯海的管理员，所以就不能选自己喜欢的插花课，必须选修灯海观测课。其实根本就只有三个人参加无聊的观测课……

最奇怪的一件事情应该是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的晚课。那天外面特别黑，晚课是晚上七点整开始，作为管理员，我去打开灯海的开关。瞬间火树银花。

然后是开始点名。

“莫澈溪。”

“是。”

“林海岸。”

“到。”

“金佳月。”

“到。”

这就是全部选修课的同学了，加上我就三个。尽管灯海很漂亮，但是因为植物都很名贵，所以没什么人愿意来碰一下，碰坏了怎么办？而且早上这里是没有人来的，植物每个星期浇一次水。还有晚上这里有点阴森，除了选修课就没有人来了。

“这次的选修课大家就自己观测吧。”老师匆匆丢下了一句话走了。

每次都这样，真是无聊……

旁边的那两个林海岸还有那个什么金佳月就马上聊起来了，从天文聊到地理。我也真是没有事情做，自己一个人开始观测。

我没有观测星星，而是在观测灯海的植物，用天文望远镜。

忽然，一圈一圈的黑色迷雾出现在望远镜上面。我发誓我不会看错。一圈一圈的，特别像……特别像水中的漩涡。黑色的迷雾就是黑色的气体笼罩在整个灯海上方。一圈一圈还在转啊转。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漩涡。它还在转啊转！我让眼睛离开了望远镜，那一圈一圈的漩涡竟然不见了！我吓得倒退了两步。

“救命！”我跑出了灯海。

后面的林海岸和金佳月还看着我的背景说我什么。我管你说什么！

我立刻拖来了老师。

“老师，我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我用颤抖的语气说。

“学校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莫澈溪同学你去吧。”正在聊QQ的老师没有理会我。

“我用初二六班的一个同学”的名义给教导处写信说我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还要求校方调查。可是这封信被老师当作是恶作剧，然后还把我的大名贴在了学校门口的公告栏上，罪名是“捉弄老师”。

我感到很气愤！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一想到那一圈圈怪异的漩涡，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还有一种鸡皮疙瘩的感觉。更奇怪的一个个圈圈肉眼是看不见的！

第二周的晚课，我干脆逃课，在教室里写作业。我莫澈溪的人品这么好！竟然还给我背上了一个恶作剧的罪名！

更让我感到又气又急的是第三周，我从小学开始最最要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加死党——湘泉，竟然失踪了！这是让我着急的，我逃了很多自习课，逃出学校在周围的网吧酒吧里找。我知道她是个好学生，不会去那种地方，但是我还是要去找找。我绝对不会忍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失踪的！

这是让我着急的，但让我气愤的是，我再次写了匿名信去告诉教导主任湘泉失踪了。但是我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公告牌上，这次的罪名是“恶意诽谤”。谁诽谤了！我还接到了留校查看的处分！

我被彻底激怒。我莫澈溪尽管一直默默无闻地装好学生，但是我也是有脾气的！

开除就开除！

我冲进了校长室，校长是一个秃子，正在看教案。

“我朋友失踪了！你们就打算这样处理我吗？！”我怒目圆睁，站在校长的桌子上，校长吓得一下子缩了下去，“我恶意诽谤？你不知道你的学生湘泉失踪了吗？！”

我足足说了有五分钟，校长才站了起来，让老师把我拖了出去。

第三次上公告栏，罪名“恐吓校长”，一个月之内如果再被控告就立刻开除。

我感到十分愤怒！

我忍不住了，趁教导处没人的时候翻窗进去了，反正是在一楼。我把教导处翻得乱七八糟，我是在翻学生的档案。湘泉是在初二四班，年级里最好的班级。她们班级确凿就二十六个人。但是我翻来翻去资料就只有二十五张。

我再打开教导主任的电脑，里面有档案。我在电脑里搜索“湘泉”，也就是带有“湘泉”这两个子的文件，拜托了！什么都好，文档也好，照片也好！

可是五分钟搜下来，电脑里竟然没有带“湘泉”这两个字的文件。

湘泉好歹也是区里作文竞赛的两等奖，学校里应该有资料记录的，可是我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我再次气愤地离开了教导处。

最奇怪的两件事情，湘泉失踪，灯海的漩涡。我呼吁，可是没有人愿意理睬我。

四班的班主任刘璃老师破天荒地来找我。她问我，有没有看见湘泉。我说，我也在找她！然后她就走了。有一次，我碰巧遇见了湘泉的同桌，越小月，然后我问她，你最近见过湘泉了吗？她说，湘泉是谁？我说，虽然湘泉比你优秀，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她摸了摸脑袋说，我不认识湘泉。

我又问，你的同桌是谁？

她说，上个星期一转来的温蒂。

我说，温蒂是谁？

她说，一个外国的转学生。

国外的转学生？天知道！

我在走廊里有碰到了湘泉的朋友，璐路，结果也说不认识湘泉。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去找国外的转学生温蒂。她转学来的时间与湘泉失踪的时间正好是一个时间差。

“温蒂你好。”

“你好。”叫温蒂的外国女孩原来是一个“死读书”。两片厚厚的镜片贴在眼睛上，手中还捧了一本厚厚的《三国演绎》。

“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

“肯尼亚。”她的中文貌似不是很好，有些生疏。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奇怪，晚上睡着了……结果就到这里了，……还是晚上。”温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话说完了。

“那好，谢谢。”

“不客气。”说完，她继续埋头啃书，“中国的书真有意思，尽管……有些看不懂……”

温蒂刚刚说自己是睡着了之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到这里了。

难道，湘泉也是这样睡着了之后，去了未知的地方吗？不会和温蒂交换去肯尼亚了吧？！想到这里，我真是为湘泉担心……

转眼间已经是第四周了，可是还是没有得到湘泉的线索，但是我从温蒂那里有了一点点头绪。

第四周的晚课，我不能再逃课了，我要去看看那一圈圈的东西。

果然，一圈一圈的东西还在！可是圈圈竟然变大了！我看得很不舒服。旁边的那两个金佳月林海岸又在灯海里到处跑来跑去，我看得更是不舒服。

第五周的晚课，继续逃课，我逃到了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图书馆。馆里是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一打开大门就有了。然后是稀稀疏疏的几个学生，有的站在窗前，有的坐在座位上。图书管理员拿着笔记本电脑在聊MSN。

书架倒是不少，书倒是不少，可读者倒是不多。这里的书很齐全，但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早上如此，晚上也如此。

我去找了很多天文学的书，一本一本翻过来。我相信，那漩涡和湘泉绝对不是巧合。漩涡和湘泉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我把许许多多的书的目录打开，翻到标题上有漩涡或者是黑洞的一页，一篇一篇文章看过来。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长的文章。晚课，我干脆熬夜了。图书馆在整12点关门，我硬生生地把自己按在座位上，坚持看完一篇又一篇。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终于找到了！那是一本很厚的天文学术书。我不是在书上找到的。而是在书里面“漩涡星体”那一页，找到了一张纸，纸很薄，刚刚好夹在书里，不被别人察觉。

纸上写的是：金佳日在灯海恍然间消失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我看见了一个个圈，它围绕着佳日转。我一定要找到佳日。

林海岸

不是吧~林海岸，这让我想起了我们晚课时候的初三六班的林海岸。还有金佳月。一个是佳日，一个是佳月。难道是姐妹吗？

初三六班，我要去找他！

我像打劫一样，把林海岸从教室里拖了出来，在他们的代数老师在写公式的时候。

“你和金佳月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我不认识你。”他哑然失笑。

“莫澈溪。”

“认识了，就是那个上三次公开榜单的胆大包天的女生。”

“认识了？告诉我。”

“我父亲的同事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和金佳日什么关系？”

“……”他沉默了一下，“我父亲的同事的女儿。”

“金佳日和金佳月什么关系？”

“姐妹关系。”

“你和金佳日到底什么关系，金佳日去哪里了？”

“你当我犯人啊……”

“回答。”

“金佳日是我父亲的同事的女儿，金佳日不在这里！”

“我知道她在那里。”我一副骄傲的样子说。

“什么，什么地方？”

“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她被黑洞给吸进去了。”

黑洞……这是我在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的。我们学校灯海上方的黑洞还是一个小黑洞，没有办法吸进整个学校，但是学校的学生正以每年一个的速度消失。

林海岸是初三的学生，他们那一届是金佳日；我是初二的学生，我们这一届是湘泉。

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但是我知道，灯海上方的那个只有用天文望远镜才能看见的一圈一圈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就是黑洞吧？但是，我现在要说的是，即使是黑洞，我也没有办法。但书上说，如果黑洞吸进了比自己承受能力大的东西，就会爆炸消失。比自己承受力大的东西？难道是……学校？

我可以感觉到黑洞的力量正在慢慢变大，圈圈的幅度和圆心角度数也在变大。已经无法用3.1415926……来计算了。

这无疑是很恐怖的事情……

我精确地计算过了，黑洞吸进学校也是迟早的事情，而所谓的迟早也就是两天后……

我甚至看不到灯海多三天了。

第二天，也就是我可以看见灯海的最后一天，我给每一盆植物都浇了浇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拯救同学，用校园广播？好吧。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林海岸，他没有说他会帮助我，我想也不会。

学校毁灭的明确时间应该是……明晚的7：00也就是初二初三的四班上晚课的时间。

我一定要救他们，不可以有人再因为这个古怪的黑洞而消失不见了……

“请全校同学在一分钟之内撤离学校！请全校同学在一分钟之内撤离学校！”我把话重复了两遍，接着便匆忙地跑下楼了。

感觉得到周围的尘土在飞扬，我的计算没有错误，现在，学校的四周应该在慢慢地消逝。乱七八糟的毕业纪念册，还有没有清扫完的大厅，和仿古的阶梯，都一齐消失了。

当我跑出学校以后，许多班级的同学已经在学校外面大概靠近学校十米左右的一个建筑工地上集中了。人很多，但是没有看见任何老师，都是学生。我也没有看见林海岸。学校轰地一下飞了起来，然后我好像听见了林海岸的声音：“佳月坚持一下，我们会……”声音忽然不见了。也不见他们两个。

飞起来的学校消失在半空中，我再次看见了那一圈一圈的黑洞，然后不见了。这次我没有用望远镜。

后来，令人惊讶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所有的学生都飞上了天，然后消失了！尖叫声里夹杂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莫澈溪，你知道你是谁吗？”

嗯？……记忆飞快地倒叙，我竟然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我看见了另一个我，我是莫澈溪，她对我说。我看见她走进了学校，就是刚刚那所飞走的学校。但那仿佛是几十年前。她走进了几十年前的学校。然后黑洞出现了，她活在几十年后。

我终于能解释一切奇怪的事情了。我是莫澈溪。我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人，换句话说，现在我应该是一个中年人了。但是黑洞将我吸了进来，然后让我活在几十年后。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学校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几十年里面，学校总是又变化的。

我是几十年前出生的，但又因为时间错乱而到了几十年后。金佳日应该是现在的人，但又因为我而回到了几十年前，她一直活在过去之中。那天，漩涡黑洞在灯海里吸走了她，将她放在了几十年前的学校；有从几十年前学校的灯海里吸走了我，让我活在几十年后。如果没有错误的话……

我从学校的废墟之中，翻出了一本档案，还有一个校友通讯录，然后一页一页地翻，就像我翻天文书的时候一样。这么厚地一本校友录，有所有曾经或正在学校里读书的同学的档案资料。

我从J字的目录检索，金佳日排在了第五，还有一个J佳日，排在了第26；两个金佳日，资料完全一样，除了出生日期还有年龄。

一个的出生日期是在几十年前；还有一个的出生日期就比我早一年。

然后又从M字检索，果然，有两个莫澈溪。

时间空间地点，一切都错误了。学校消失了，与学校有着密切关联的时间正确的同学们也必须消失，正因为我的时间是错误的，地点于空间更是错误的，所以只有我能幸免。

我已经尽力了……

后来，我通过同学目录，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金佳日，她已经四十多岁了。

我还想花更多的时间去找别的校友，但我发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有的与学校有着关联并且时间正确的校友也消失了。

每当我问起别人：“你有没有听说过桥华高级中学。”

回答铁定是没有，仿佛人们记忆里没有这个学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