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千秋

壹

我叫千秋，世间最无情的剑客，没人见过我，至少没活人。

杀手受人钱财，便受人差遣。师傅曾说一个真正的剑客是活在传言里，否则就是失败的剑客。多年来，我的杀手生涯顺利，没人从我手上逃出。只有一次，多年前，奉命追杀朝廷大臣。我知道他是好官，可我是杀手，没有感觉。在我杀光冷家所有人准备离开时，遇见了一个女子。

十来岁的孩子，眼里除了愤怒，什么也没有。

我原以为她会像以前的死在剑下的孩子说，饶恕我。

可她没有，那种坦然是我多年未见的神情，让我惊骇。

孩子，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别再回来。我的那把剑终究没有落下去。师傅曾说，感情是杀手的致命伤。

我会记得你杀了我全家，我叫冷七七，有一天会杀了你。没有眼泪，坚韧的不像孩子。

多年前的事情，记忆已经忘却，除了那双愤怒的双眼。

那是世间见过千秋唯一的活人，一个孩子。

杀手没有归路，除非到了被人杀死的时候，就可以自由。

我时常想难道无忧无虑的生活，像这样难道就是幸福？

师傅是死在师娘的手里的，师傅爱她，可是她不爱师傅。

杀了师傅她甚至没有眼泪。师傅临终前对我说，千秋，爱情就是剑客的终点，所以你不能相信女子。

恍恍忽忽，年华从剑间流过，无声无息。

像那些流淌的鲜血，不知疲倦。

我仍是世间的传奇，哪个不灭的神话。

江湖传言，打败千秋的人便是天下第一。

没人见过我，只知道我在天的尽头，一片荒芜的大漠。

有人想成为天下第一，全有去无回。

白骨堆砌在大漠，风起的时候仿佛可以听到那些刀剑交锋的声音。

贰

我忘了时间的存在，在杀手的世界里流浪。

在我朦胧苏醒的瞬间，杀手的感觉告诉我，又有送死的人。

剑在手里蠢蠢欲动。

天地的交线处，一抹鲜红迷糊了我的双眼。

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大漠的风吹起飘逸的裙角，黑色的长发在风里游动。

瞬间我就来到了少女的面前，那柄剑张扬的指着手无寸铁的女子。

你就是来想挑战我的人？我嘲笑着看着她。

不是，师傅，我是来拜师的。女子惊恐间匆忙跪下。

你，想学我的剑法？我不自主的笑了，年少无知的女子。

我是一名杀手，怎会收徒？你于我又有何用？我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可以驱除你一个人的寂寞，这就是你留我的原因。女子仍然跪着，一脸的固执。

一句话说到心里，生疼生疼。纵然我天下第一，又如何。一个人的骄傲早就丧失意义。

那你先留着吧，你会很快离开的，学剑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女子欣喜的起身，亲切的叫起师傅来。

我心里软软的。

师傅，我叫苏洛离。

洛离，洛离，你怎会喜欢这大漠呢。

洛离，你让我感到一种温暖从未有过的。

叁

师傅，你看我学的好不好。洛离一脸灿烂的舞了起来。

洛离舞剑并不成熟，剑法好几处出错了，我没有指出，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一抹鲜红，仍然是世间最美的色彩。

于是这个荒芜的大漠有了生气。

洛离舞的很好看，我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这个世间，无与伦比。

凡世的一切，在她面前失色。

我盯着洛离美丽的身影，出神的望着。

师傅，难道我练的不好？洛离停下来问我。

不是，我慌忙移开眼神不再说话。

洛离又开始很认真的练习。

我曾问过洛离，你为何要学剑。洛离眼神游离着说我要做一个行侠丈义的狭女，我笑了。洛离，你怎么会喜欢那呢，其实你不会说谎，你的眼神掩盖不了你的惊慌。

日子在有洛离的日子开始变了，我开始越来越少的出去行使我杀手的职责，那是一种充实的生活，在教洛离练剑的日子。

我常常在残阳下静思，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师傅说过，杀手没有爱情。

那么爱情是什么味道？

诱人的毒药？

江湖人传言，已经没有了天下第一，千秋已经与一女子归隐。

师傅，你能不能尽量的少杀人。洛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一脸的天真，好象杀人只是一场游戏，我少杀人就会少杀戮。

可是这个世间，你不杀人就会被别人杀死，就会有新的剑客代替你。

我点了点头， 从此只杀该杀之人。

肆

我喜欢酒的味道。绞人愁肠，欲罢不能。

人言，酒入愁肠愁更长。

只是酒能让我沉醉，让我混沌下去，我喜欢这种感觉。

残阳下，洛离的身影越加迷离。

洛离，在你走后，谁还会陪我在这个寂寞的大漠。

想到这，我又举起那可以忘记一切的酒，永远这样沉醉下去，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师傅，看到你醉酒的样子我就心疼，您知道么。

让洛离趋散你所有的寂寞。

模糊中我看到一脸泪眼的洛离。

恍惚中我看到洛离取出黑木琴，瑟瑟的演奏了起来。

飘渺的琴声穿越大漠，游荡在世间。泪水从眼角流淌，无声无息。

洛离，洛离，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下所有的骄傲。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绝世剑客，都不要，就这样陪你到天荒地老。

就这样陪你走到世间的尽头。

我想这样垂垂老去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幸福。

就让时间停留在这里，不要破了我的梦......

师傅，你昨天醉了，现在好了么。洛离在床头温暖的看着我。

你忘了，师傅一直这样的，怎会好不了呢。你懂琴瑟？

恩，要是你喜欢我天天为你演奏。洛离仍然天真的笑着。

只是这样的承诺会有尽头的，在你离开我的时候。

洛离，师傅创了套剑发举世无双，叫剑舞千秋。你学了就可以独步江湖了。千秋是我，剑舞是你，因为你舞剑的时候倾国倾城。

我看到洛离的头低了下去，一滴泪水落下。

如是一直这样就好了，真的。我听到洛离的喃喃自语，心就很疼。

洛离，我是杀手，不能爱上你。

可是甚至这些都无法告诉你。

因为我是千秋，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伍

我始出了那套剑法，真的，举世无双，毫无破绽。

那是最后一次教洛离。

洛离很认真的学着。

那日，大漠起了很大的风，黄沙四处飞舞。

尽头处的女子翩然起舞，那炳剑游离的煞是酣畅。

师傅，我会记得回来的。洛离说完泪水就流淌下来。

我在心里说，洛离，你只是习惯了师傅在你身边。

当有一天有另一个人代替师傅时，你就会忘记师傅和在大漠的这段时光。

看着洛离的身影消失在来时的方向。

觉一些东西就那样消失，突然的，你就一无所有了。

日子依旧，只是再也离不开酒了。

答应了洛离，就很少杀人了。

常常醉眼间就看到尽头的红衣女子，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

上天怜悯杀手，让他梦里见到喜欢的人。

一封信，从遥远的地方被飞雁带来。

师傅，我要成亲了。

——苏洛离

洛离，洛离，在我守侯你的这么多天，传来的只是你要出嫁的消息。

可是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只能亲手为你作嫁衣了。

心前所未有的痛。

通彻心扉。

好想再听你弹奏。

爱上酒的味道了，再也离不开了。

陆

师傅，恍惚间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努力的睁开双眼，抬起头。沙子从头发间隙落下。

是梦么，让我遇见你？

不是梦，千秋，这是你的死期。洛离的声音很冷很冷。

感谢你的剑舞千秋让它来毁掉你。洛离的面孔里充满了仇恨。

你要杀我？我笑了，笑的那么无力。

洛离熟悉的抽出剑，身旁的陌生男子迎合着舞起来。

我看清了，是我创的剑舞千秋只是舞剑的男子不再是我。

我想反抗，已经无力。

剑硬生生的刺进胸膛，血沿着剑韧流下。

哈哈，你还记得么，那个被你杀害的冷家，没有一人生还，除了我，你一定以为我不可能对你造成威胁才放的话，没想到你毁在自己的手上吧。洛离疯狂的笑了起来，声音颤抖着。

洛离，你忘了我是你师傅么，忘了我们一起在大漠的日子么。

我忘不了仇恨，千秋我永远也忘不了，什么都不可以替代，

洛离，其实你错了。

我放你不是因为你对我造不成威胁，而是不想让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手上消失。

其实在大漠见你的第一次，我就知道了，你是冷七七，那个眼神愤怒的女子。

其实剑舞千秋是有破绽的，就在刚才，其实我有能力让你们从我剑下消失。

只是，洛离，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可以的。

你要学剑，我就教你。

你要我性命，我就给你。

因为我爱上了你，杀手不能拥有爱情的。

洛离，愿意一切为了你。

.......

视线开始模糊，我看到洛离泪流满面。

洛离，不要悲伤。

好好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