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春随笔

2018-11-26 13:58 | 作者:辰戌丑未 | 散文吧首发

孙国岭

的到来是从悄无声息地颓败开始,在冬不可一世的跋扈中点点萌生、慢慢滋长,直至人们不经意间抬眼发现,在黄道节气不可逆转的运行间,这世界早已春意盎然。——笔者

渐入不惑之年,时常回想童年时乡间的春天,每每凝神向往,一幕幕春景如昨,尽在眼前……

立春

从尚在冰封的地里掘下去,隆冬前深埋的一堆或青或红的萝卜顿时让人眼前的色彩鲜丽起来,表皮和根须上犹自滋润了新鲜的湿土,浅黄晶莹的叶梗也如玉琢一般亮泽剔透。在覆盖地表数月的灰褐枯黄间,这鲜红、翠绿和嫩黄几乎晃了人的眼。待地气甫通,一家老小啃几口清脆的萝卜,卷两张薄透的春饼,将一岁之首的希冀和憧憬细细咀嚼。

曾经厚重的冰在不知不觉中一丝一毫地消融下去,让空气中蹑手蹑脚地有了东风湿润的气息,直至暖阳照耀下的冰层由内而外层层剥落,发出“吱吱咯嘣”的声响,春雨往往便悄然入,一醒来,沟渠中的丝丝冰棱已了无痕迹。晃动的波光下,依稀可见大鱼懒懒游逛。院子里朝暖的地皮湿软如棉毡,经冬的小葱鼓足了积蓄的力气攒动身姿,尖如羊角、嫩绿如翠。羊角葱蘸酱就着贴饽饽熬小鱼饕餮一番,味道鲜美得让人丝丝哈哈轻咬舌尖。

惊蛰•春分

远远的天边传来如车轮碾转震动的轰响,缓缓雷鸣,蛰伏已久的昆虫们纷纷惊醒。地气氤氲,执鞭驾牛的老农将肥腴的土地犁出翻卷的波浪,时有惊慌的蝼蛄跌撞奔逃。翻开地头的砖石,大大小小满窝的蝼蛄振翅而鸣,仓皇群起,忽然一句农谚飞到耳边——“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啦?”于是,乐呵呵掬一小捧跑回家,喂给领着一群妻妾散逛的芦花大公鸡。

风儿改头换面,虽少了冬日里的呼啸凛冽,却也来得煞有介势。当人们刚开始享受暖阳的微醺,风便从四面八方探出头来,汇成一队天兵天将,卷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时时围住草帘、苫布、塑料袋呼呼嗒嗒盘旋撕扯,昼伏夜出地大呼小叫。晨起风住时,地面洁净得如同被笤帚扫过。风是雨的前奏,一两场雨的滋润,会让风儿忽然变得低眉顺眼起来,如少女般羞羞答答、吹面不寒,搔得人眼前一片春光明媚。果园里杏花如霞、梨花胜雪、桃花似人面,先后绽开娇颜,在无声的春风里,引来蝶舞蜂飞。

清明•谷雨

三月三,苣菜芽钻天,各种风筝也飞满了蓝汪汪的天空。嫩绿的毛毛仁儿随之铺满了河滩,雪白香软的细瓤引诱着孩子们的口水。放学后,成群的孩子一溜烟地冲向河边、田野,圈田分地、占据各自得意的一块草皮,轻轻采剥、细细咀嚼,口颊鼻息满是春草清香。半大小子们爬上树去,将鹅黄的柳芽一个个捡到水里任其漂流,手中的枝条转瞬变成了呜咽的柳笛。透过清澈见底的水波,能望见一株株水草在一点点努力露出峥嵘。

随着啄木在杨柳枝干上“笃笃”的敲门声,杜鹃也急忙“布谷布谷”地呼唤起来。翻晒平整后的土地布下了黄灿灿的玉秫粒、红彤彤的花生种、白莹莹的土豆芽,地垄周边满是绽放的白菜花、萝卜花、油菜花,向人的鼻孔里吹着甜润的空气。云霞在暖阳的蒸腾下越来越善于变化,渐热的午后,有时可见一身红绿锦缎或黑黄筒裙的长虫,自水畔懒懒洋洋摇摆而来。“龙跃于渊,乾道乃革,”不时便又是一场温润的春雨。

水分水颜色,花享花衣裳。在各种水草、芦芽的掩映下,水面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各种冷色调。庭院人家的牡丹、蕙兰将身段展现得风姿绰约,街边巷尾的海棠、马蔺把头面装点得芳香雅致,田间地畔的荠菜、蒲公英给眉目舒展得清白明润。在天地和顺、阴阳相生的自然征候里,透着一股别样的暖味,甚至有了一股日热辣的暧昧。至此,春已盛极。

……今年的春天,雾霭变成了雾霾,司空见惯的倒春寒也照旧神气了几天。然而不管那些朦胧的面孔怎么变幻,那些暂的寒意如何恣肆,都难以遮掩春的明媚和暖,更阻不住草木向阳萌发的气度。春天,就是要充满希望地生长。春和景明,端的是好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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