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36>

三十六。

辗转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清晨，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呼吸已经逐渐回复均匀安稳，不再那么沉闷不安。

我晃了晃仍旧有些微重的脑袋，等眼前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才晃悠悠地爬下床，看见房间里的书桌上放着用透明纸袋装着的几颗白色药丸，还有一杯看起来仍旧有些温热的水。我眨眨眼，心底的温热再次一涌而入，差点便溢满的不能有丝毫动摇。

我和着水把药丸吞下后，便轻步走出了房间，看见两个紧闭的房门，看来仍然是还没醒来。我舒了舒心，然后放松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走向门口，轻轻地扭开门柄，“咔嚓”声也随之响起，我回过头去看，一片死般的沉寂。我尽力微笑了一下，像是告诫自己一定得放松心情面对任何人，不能总是把一件事情计较的那么细微，这样让别人辛苦自己也会跟着辛苦，谁也不想终日气喘吁吁地度过每个清晨，自己唯一的年少。

仍旧是一步一步像走了很久的道路一般，终于走到熟悉的街角，转弯，便可以看见了熟稔的“北汐”，正打算接近的时候左肩却突然被一只微厚实的手覆盖了一半，我受到了一丝惊吓，轻声惊叫，转头却看见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在记忆力逐渐发酵得生硬了的脸孔。

“林塔。”他朝我笑了一下，扬起的嘴角仿佛勾起了一杯苦涩的浓茶，缓缓地倒入某个正等待浇灌的心田。

“是……”我看着他，微皱起眉头，不确定般，“王唯吗？”

他点点头，将手从我的肩膀上抬起，然后垂直地放在身体一侧，与另外一只手相映成辉：“好久不见。”

微浓密的胡渣从他的下巴长出，使他突然成熟了不少，却让我有些微微地不习惯，像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却突然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一般，让人有些不敢承认他就是他。

“陪我一会儿，可以吗。”王唯将我的手拉起，然后走进了离“北汐”并不远的咖啡厅，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的谈话，仍旧是咖啡厅，与上次一样，有些旧事重演的错觉。

走进咖啡厅，仍旧是典雅的很舒适。如今是清晨并无多少人，所以有些寂静。服务生穿着干净的制服，朝气蓬勃地欢迎客人。一走进去便听见了《卡农》钢琴曲，悦耳地舒服。王唯仍旧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与我一同入座。

“你怎么失踪了那么久。”王唯点了几杯冷饮后，便转过头来看我，“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找你。”

“噢，恩。”我像做错事的孩子，若不是当初的意气用事或许这一切还能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自己确实是不知道夏妙是为了什么而死去，也不知道夏妙是怎么死的，但也能再次任性地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吧。

“唉，”他叹了口气，然后将双手放在桌上，认真般，“能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

“我姑妈的小店。我只是想逃避一些事情。”点的冷饮很快便端上来，我微笑地谢过服务生，开始含着吸管，沉默着喝。

“是里宸将你带回来的？”他也开始喝一同端上来的黑咖啡，如此苦涩的咖啡却被他喝的象在喝冷水一般自然，无任何蹩眉，“是她和我一起去找的里宸。”

“我看到，她哭了。”他平静地说完，然后用深邃的眸看着我，仿佛想将我探索个究竟。

我仍旧不语，脑子里迅速闪过她无助哭泣的模样，心开始纠结着痛，却不动声色地继续喝冷饮。

“林塔，你又何必这样执着。”他叹了口气，将装着黑咖啡的玻璃杯放下，“你知道的吧，她不过是太爱孙易谪，才会这样听他的话，布置好这一切，接近你。但，她不是个坏女人，不是吗。”

“她那样善良，”我别过脸，看窗外，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只是，为爱奋不顾身。我清楚。”

“是呵。或许口是心非，却很善良。或许心机很重，却很单纯。”他似乎垂了目，苦笑，“这就是她的魅力，吸引了那么多人的魅力。包括，你父亲，孙易谪。”

我也笑，却没做出任何回答。

我原谅她了吧，从里宸的询问时我便原谅了她。自从看见了她还有里宸在那时候的幸福，每一个笑颜，都是最真心的笑容吧。但却从我出现了的那一刻，他们的笑就僵硬了吗，是不是都无法放松心情像那时候一样的笑了。

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成了背负那么那么多罪过的罪人。

眼前仍旧浮出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姽婳得辗转微笑徘徊，仿佛不再留恋尘世然后转身离去，那么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地走开。仍旧热爱如此真切的笑颜，窝心的容貌和话语。

回忆就那样，细绒地随风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