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满枝,绿满枝

2017-05-13 17:21 | 作者:子愚雅趣 | 散文吧首发

一串串玛瑙绯红,一排排流苏丹顶,一缕缕翡翠羽盖,一方方念慈深情。

会仙苑的樱桃熟了,招蜂引蝶不说,却惹了数不清伉俪偶对。借物倩朋者有之,摄像留影者有之,欲窃口福者有之。本来晨练我是经常路过这片樱桃园的,不经意间“她”怎么就突然“红”了!仿佛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在翠栊后“躲猫猫”,彤若珍珠,黄如凝脂,晶莹滴露,叠眉重眸。我说那是一汪汪清泉,只是水赤而冰瞳;犹仿拂拭绞绡透,却不见神仙与伶优。

我不好樱桃那甜甜酸酸的感觉,因为它过去是上林苑里的贡品,下里巴人不敢有攀上的欲望。传唐太宗李世民食樱桃,我读过他的《咏樱桃诗》:“华林满芳景,洛阳遍阳;朱颜含远日,翠色影长津。乔柯转娇,低枝映美人;昔作园中实,今来席上珍。”看来传说不虚。实际上好樱桃的皇帝不止李世民一人,梁简文帝的《朱樱桃诗》也别出心裁:“倒流映碧丛,点露擎朱实;花茂蝶争飞,枝浓鸟相失。”联想也是蛮拼的。我感觉后梁宣帝《樱桃赋》中两句写得别有灵境:“外看千粒珠,中藏半泓水”,让人浮想联翩。

不好樱桃之味并不代表我不爱樱桃。我钟情樱桃的性格,白乐天诗曰:“色求桃李饶,心向松筠妒(《有木诗》)。”赞赏它孤傲清高。再言“鸟偷飞处衔将火,人摘争时蹋破珠(《吴樱桃》)。”总是保持火样的气质,我揣摩那贴切着文人墨客求真的执着

唐代的诗葩如云,小李杜的诗风飘逸。杜牧与好友裴杰秀才赏樱桃时说:“新果真琼液,未应宴紫兰。圆疑窃龙颔,色已夺鸡冠。”把樱桃也赋予了自己的个性,张扬着“雄姿英发”气慨。李商隐则缠绵悱恻,意境要眇,咏樱桃“高桃留晚实,寻得小庭南。矮堕绿云髻,欹危红玉簪。茂先知味好,曼倩恨偷难。”绵绵呢喃中含着牵思。

驻足在樱桃林中,弄影淘思。品读那镌在枝叶上的绝句箴言,领略人与物通灵的哲理;凝神那晶莹如火的“心珠”,咀嚼那藏饴承露般的小令,我情不自禁与古人“网聊”。

北宋的进士强至(字几圣),曾在韩琦幕府六年,主管机宜文字,不知他见惯了杀戮,还是厌烦了官场的倾扎,视樱桃之什是“血滴春鹃泪,胎含火齐珠。透肌胜琥珀,爽口剧醍醐。”可想,他心中一定有无言的抱负。

南宋的张镃《送樱桃与范尚书》倾诉:“谁将绛蜡千枝泪,鎔作骊龙百斛珠。酷碗冰盘非我称,敢烦西子荐陶朱。”“泪珠”寄寓了这位南宋名将张俊曾孙对官场的留恋,又抒发了家道初沦、人生的希冀。及至其曾孙张炎,真成了孤雁“清空”,落拓炬灰。

历史没有记载冯延巳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长相思》:“红满枝,绿满枝,宿厌厌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我想或是在赏樱桃时兴发而就。若此,冯郎就是不二的情种了。因为那红、绿往往勾起人太多的怜绪。

记得清 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原名郑燮,字克柔)有阙《满江红·思家》,个中句特有韵味:“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第一是隋堤绿柳,不堪烟锁。潮打三更瓜步月,雨荒十里红桥火。更红鲜冷淡不成圆,樱桃颗”。由之吾思,今天我赏樱桃,樱桃也正在赏我,在“她”眼里,我赶上了好时光,躬逢盛世,民安物阜,才让人有心在这闲暇之中的陶兴陶乐,憧憬在美好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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