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煤油罩子灯(回忆散文)

2018-08-06 07:48 | 作者:老姜 | 散文吧首发

那天在老家收拾杂物,无意间又从旮旯处发现一件宝物----罩子灯。

罩子灯,准确的说,叫煤油罩子灯,是民国以来最流行的照明灯具之一。由于它有着干净卫生、经济实用等特点,因此在电力照明全面到来之前,一直广受人们的青睐。而我眼前的这盏煤油罩子灯则是“坚持”到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我们村用电正常后,才渐渐的隐退的。

我最初接触罩子灯的时间大约是在上世纪的60年代中期,当时我随父在磁县观台求学。那时候电力还尚未普及,公众场合、比如戏院呀、会场呀等等,照明一般用的都是汽灯,办公室或商埠等稍微讲究一点的办公场所都是用的煤油罩子灯,车马上路或者流动场合使用的多是马灯,而老百姓一般都是洋油灯,也叫煤油灯。

汽灯是把汽油经过灯的火头烧烤后产生的热量把铜管内的汽油雾化,然后再由喷嘴把汽油混合气喷到石棉灯罩上,从而发出强烈的白炽光,亮度极高,绝对能赛过几千瓦的灯泡。罩子灯则是在灯捻的上方加一个灯嘴,利用灯罩的抽风功能给灯火增加氧气,从而让本来发红的火苗升温变白、增加亮度,灯头的光亮再经过灯罩的抛物线型圆罩二次放大,使光亮利用率达到最高。马灯和罩子灯原理一样,只是由于增加了防风功能、便于携带而广受欢迎。煤油灯则是最简单的一种灯具,就是把灯捻穿入一根细管中,细管从中间穿过直径大于瓶口的挡片,下边一头寖到油瓶里,上边一头点火,靠自燃的火苗发出的光来照明。

汽灯一般都要高高的挂起来,因而才有了“高灯下亮”的说法;罩子灯一般都放在办公桌上,但由于直径三四公分的灯头座在灯头的下方而挡住了光线,也就有了“灯下黑”的说法;而煤油灯点的时间稍久一些灯头就要结焦,露出“想熄灯”的迹象,这时只要用针挑拨一下灯捻便可陡然间发亮,所以就有了“灯不亮只差一拨”的俗语。

汽灯因要挂在高处而派生出了灯杆儿,间用罩子灯照明时需要一手抓住灯柱,另一只手的掌心托住灯底,由此衍生出了“掌灯”的说法儿,为了放煤油灯时方便,则有了“灯勾儿”灯盘儿”等居家的物件儿,“盖房子时也有了要留“灯台儿”活儿……

其实我仔细想过,有些事儿啊,你看起来很是简单,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比如说罩子灯,学问就蛮深的。

我第一次亲密接触罩子灯大约是1966年吧,记得那时候我父亲也算是观台的机械厂公私合营时的股东,所以我们的宿舍里就有资格用一盏罩子灯,而且没有油量限制。每天到了下午半后晌,就要开始“备灯”,就是提前乘明儿做好点灯准备的意思。备灯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添油、剪灯捻、擦罩子,最后把灯座擦拭干净就行了。

其实罩子灯就三大块儿,灯座、灯头和灯罩。灯座是玻璃做的,底部是直径大约十五公分左右的圆形的底座。为了减轻重量,里面是空心的。出了底座往上慢慢变细,大约有十几公分高、粗细大约三公分左右,这是用来“掌灯的”部分,叫“灯柱”,抓在手里很是自然。再往上就又粗了起来,大小和底座差不多,高度约五六公分,形成一个能盛装二两左右煤油的容器,然后缩小成一个螺丝瓶口,以便和灯头下部的螺口相接,这样,灯头中间的灯捻正好下垂到煤油里。

添油好办,慢点倒别洒了就行,关键是剪灯捻子,如果剪不好,灯点着后就会冒烟,灯头也发红,而且还费油。

灯捻儿是一条宽约一厘米,厚约一毫米,长度约二十厘米的一条用棉线编制的带子,通过灯头中间的灯芯轨道孔,灯芯轨道孔中间有一个螺旋杆儿,一直延伸到外头变成一个环儿,供用灯的人上下调节火苗大小用。顺时针旋转,灯捻向上露出来的越高,火苗就越大,反之,火苗就越小。

罩子灯着一晚上,灯捻会有不规则蚀损,不规则的蚀损会造成灯头的火苗形状怪异,冒烟,发红、费油,所以每天要修剪灯捻。修剪灯捻是一项要求极高的技术活儿。首先,剪刀要快,要锋利,“刀快脖子齐”,不能“格叽格叽”的连毛吃猪;其次,所剪的茬口必须和整条灯捻成直角儿,对灯来说是一条水平线,灯捻露出灯捻轨道时长均匀,两个角要剪一个倒角,而且两面必须一致,这样火苗才会正。

其次,就是擦灯罩子。擦灯罩子绝对不能干擦,那样会把玻璃罩子擦毛,影响亮度;擦灯罩的布不能有星星点点的油脂,那样擦出来的灯罩会发昏。正确的擦法是先把灯罩浸泡到水盆里,大约五分钟后开始拿出来把拧干的湿毛巾伸进灯亨罩子里慢慢的旋转,转一会儿再把毛巾拽出来,洗洗干净,再重复几遍,直到灯烟全没了,再把旧报纸塞进去,转、转、转,直到能听到“叽叽”的响声,而且上下全部亮堂才算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后,把灯点着,检查一下是不是符合要求,不符合的要返工,合乎要求的就可以进入最后一步,把灯座及整体用潮湿的毛巾擦拭赶紧、放到桌上待用。

这些活儿今天说起来是这么轻松,你可能觉得也比较繁琐。要知道,我说的这些是不知挨过多少回的打,受过多少次的训斥才学会的。虽然当时觉得很委屈,现在想来还是很有收获的,也因此和罩子灯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大概是1977年吧,我们村的电力根本无法满足照明需求,乡亲们大多用的是臭电灯。北流寺有企业、有大电,村民也跟着受益;南流寺挨着万金渠,有发电站,村民用的都是水电,郭流寺在钢厂当铆焊工的多,下班时顺手拿点电石,所以基本上用的都是“臭电灯",因此也就有了“北流寺的火电,南流寺的水电,郭流寺的臭电"的说法。

我的家在曲沟,在钢厂干活的少,弄不到“免费”的臭电,怎么办?没办法,为了晚上能看书解闷儿,就又启用了我的煤油罩子灯。每当到了晚上,桌上的罩子灯亮光闪闪时,心里总是感到无比的惬意和豁亮。

回首往事,总是感慨万千。是谁陪我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是谁在我遇到黑暗又求助无门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光明?

仔细想想,还是我家那盏煤油罩子灯!

二〇一八年八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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