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连载小说《刑杀账单》第六章)

2017-08-27 09:03 | 作者:风雨金城 | 散文吧首发

星时一百一十年九月的一天,圣母帝国的都城圣玛依人头攒动,观者如堵。

这一天,圣母帝国的使者宋玉身披枷锁,与他的党羽在圣玛依威仪刑场接受人生的最后彩排,其彩排的结果无疑就是四个字——明正典刑。

同时,被处死的还有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以及宋府的家丁仆从,共计两百余人。宗族与亲朋皆被戮没,时代的无情,演绎着宋玉的传奇人生,百事将在这里终结,历史,绝不改写。

临刑之前,满目横秋的宋玉心有不甘地对天说道:“曾参其亲,天下愿以为子。子胥忠于君,天下愿以为臣。贞女工巧细,天下愿以为妃。今玉忠于王,而王不知也,将奈何?”

刑场俱寂,宋玉又道:“不过是一个执行死亡的过程而已,刀锋几次凌厉,剑影几次飘移,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能慷慨一起前来共赴黄泉,万幸之至,宋某人带着一家老小率先踏上征程,从此,我等又有个伴了,哈哈哈哈……”

仓然大笑,笑声中夹有别样情愫,凌空直上,震破苍穹。下一个瞬间,风云雷动,雷霆轰鸣之间,天边闪电四起,天地为之一变,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天兆异象,奉旨监斩的刑部右侍郎沮授见状,心中大骇,脸色苍白,继而转为青黑,浑身不住哆嗦,险些坐倒,口中念道:“天地共震,凌厉如是,不祥之兆啊!圣上此举,莫不是有违天理?”只是不敢将这话说完。

等待受刑的人群当中,有位十二三岁,约为六十到六十五公期的小男孩也被此时的状况给吓了一惊,目光看向身边的一位美艳少妇,忙道:“娘亲,我好害怕。”

美艳少妇瞳仁清丽,流苏飞飞,风韵极美,不似一般的妇道人家。同样身披枷锁的美艳少妇很是伫定,柔和的目光中尽是坦然与平静,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还有什么来得比死更为可怕。

宋玉的一声长笑,里面不知包含了多少无奈与舍身取义,是非曲直在皇权至上的年代,又有谁能够轻易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人为事,祸及满门,无一而终,这就是目前圣母帝国的天下,在法令面前,宋氏,这个似是可有可无的家族,在走向死亡的道路上发出最后的喘息,仍不呻吟,这一切,已经不是哀怜和泪水所能决定的。

美艳少妇绝不会让小男孩带着恐惧走完这最后的人生历程,地表微微震颤,她柔声对小男孩道:“庚儿,别怕,有小娘在。”

放在平时,听闻小男孩如此称呼,她定会说:“叫小娘,不是娘亲,庚儿听好,日后务必要谨记。”

然而,这一刻,美艳少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小男孩安静地依偎在她的身边,这是最后的温柔,这是美艳少妇留给小男孩最后的关怀,明天,冰融化以后,一切都已经不再拥有,仿佛什么都不曾有过。

就是这样的匆匆,生命,也许从来就没有痕迹,心中的无奈,眼中的泪滴,单调如纸,惨白的痛。

威仪刑场上空,飞云黯淡,一霎白雪洒满天,举目,已辨别不清时辰的早晚,视线触及之处,全是雪花的颜色,凄冷无言。

跪在刑场上的美艳少妇稍稍挪动身子靠向小男孩,口中还安慰道:“庚儿,你看看,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全都在这,别害怕,等雪停了,就没事了。”

这小男孩名叫宋庚,是宋玉晚生独子,宋家七代单传,宋玉官拜圣母帝国典客,出使邦国无时限,无力照看儿子,故将其与父母妻子安顿在宛城,极少享受天伦之乐。

自古常言,忠孝难以两全,长年在外奔走的宋玉与父母妻儿聚少离多,不料今天相聚了。冰天雪地之中,就连宋玉的父母也难逃枷锁的束缚,宋玉眼中有泪,两道歉疚的目光看着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心痛如流,那瘦削的身躯怎可奈何得了如此恶劣的天气。

宋玉哽咽道:“父亲母亲,孩儿对不住你两老,孩儿还未尽到的孝,来世孩儿再报答了。”说罢,在刑场的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共同赴难、同为受刑的众人见宋玉三个响头磕得“砰砰砰”直响,无不眼中含泪,心中百感交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两鬓斑白的老者对宋玉道:“儿啊!为父与你母亲都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是去的时候了,儿你有意愿,千万不要放弃,青帝时期,海内富庶,国力强盛,天下虽乱,可青帝知人善任,横扫千军,可惜你生不逢时,大好前程就要断送在这,为父于心不忍,儿啊,不要因为为父与你母亲而陪上你的性命,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父亲,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宋玉似是有话要说,他怎肯自己苟且偷生,要死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

年迈的老妇插话道:“玉儿,当今天下兵荒马乱,朝廷早已乌烟瘴气,毒瘤劲起,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二殿下仁慈宽厚,心怀天下,日后定能成就霸业,主宰乾坤,你逃出生天以后,就投奔于他吧!”

守在刑场周围的兵卒和刀斧手听闻此话,纷纷瞪大双眼,竖耳聆听,胡乱意测:“二殿下翼安志炜,早在反隆族血役星球大战时期,刚出生就已杳无音讯,一之间,仿佛从哈尔彗星消失了一样。”

后有人传言,翼安志炜被送往雷迪亚星,更有人扬言,二殿下被秘密送往地球,基于孰真孰非,也已过去多年,都已经不再重要。

今有消息,二殿下已然返回,只是没有人见过二殿下的真实容貌。当初,为何将其送出国外,其中究竟又有什么内容,大家均是不得而知。

一去一回,真真假假,久而久之,关于翼安志炜一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像是个捕风捉影的传说。

而就在这个传说渐渐被人遗忘的时候,他出现了,真的出现了,化身为金羽晨风,来到了这里,他的到来,并未惊天动地,一如往常一样,国未安,人心惶惶。突然有一天,在街头,听一老妇提及,众人眼中似乎才有些许希翼。

金羽晨风的智慧与聪颖,在偌大的圣母帝国,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近些年,风火连城屯兵幕原,意欲北进,千里引兵,除了忌惮圣母铁骑之外,风火连城还畏惧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化名为金羽晨风圣母帝国的二殿下翼安志炜,也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公子炜”、“三少”、“王子殿下”和“二爷”。

奉旨监守刑场的官员若非是卡尔烁司的近卫队,兴许也有打算另寻他人为主之念,思绪飘忽间,却听那老妇道:“玉儿,凭你与各位义士的本领,自保尚可,你们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吧啊?圣上无视你们的存在,那就由你们来选择以后的路吧!”

此话一出,惊动在场诸人,自然也包括那一干等待受刑的江湖侠义之士,负责看场的官员立刻手握剑柄,跃跃欲试。

凌厉的目光在刑场上扫了一圈,但见镣铐枷锁依然完好,紧凑无缺,一员兵卒率先将剑拔出剑鞘,言道:“都已经是死了的鸭子,嘴还那么硬,待会儿看有谁来替你收尸?”

唇角的冷漠犹存,一阵寒风袭来,那近百名牛高马大身穿红马褂,腆着大肚子的刀斧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闪电雷鸣过后,大地又恢复了平静。沮授正襟危坐,两股颤颤,俨然,下雪天雷声滚滚这种情况不为多见,宋玉一声长笑,闪电四起,有种山崩海裂之势。

沮授官任刑部中职右侍郎,监斩过的犯人何其之多,此次奉旨夷灭宋氏三族,可谓是个例外。

监斩无数刑犯的沮授硬生生地感受得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正在逼近,不是来自落雪的温度,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毛骨悚然。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情由使得天地如此共愤,恁谁前来监斩,也得量力而行。

倒是那百余名刀斧手惊吓过后仍是不以为意,老子才是刑场上的主 ,只要不是皇帝老儿,斩令一出,任谁都是刀下亡魂,从不姑息手软,这倒符合这个时代冷血职业的最终极致。

寒风潇潇索索地吹拂,近乎兵刃锋锐地摩擦着伤口,除了刺骨的痛那就只剩下冰冷了。离宋庚最近的侩子手浑身打着哆嗦,上下牙齿相击有声,环抱在怀中的大刀在颤抖声中竟然发出几丝悠悠的金属声。

宋庚抬头观望着,很无邪的道:“这位大叔,大雪天的你就不能多穿一点儿,瞧你冒着严寒顶着个大肚子,应该七八个月了吧?要不你先把刀放下,替我解开绳索,我把披风给你。”

刀斧手无动于衷,宋庚又道:“这雪对你身体不好的同时,对我的威胁也足够大的,你怀中的宝贝可千万别掉下来,以免伤了我,到时候你我都不好相处。”

年纪虽小,话语总是夹枪带棒,让人听得极不舒服,那满脸胡子的刀斧手唇角裂了裂,冷声道:“唉,我说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娘的都死到临头了,哪还来这么多废话,给我闭上你的嘴,再胡言乱语,老子先把你娘亲给杀了,然后,老子再把她给奸了,不,轮奸。”后面几个字被他压得低低的,任何人几乎听闻不到。

胡子刀斧手炽烈的目光如铜轮般在那美艳少妇身上来回滚动,缓疾有度,每经过浮丘的地方,速度自然放慢,最后定格在那双傲雪挺立,唯有暗香飘的玉峰上,喉咙一干,险些咳嗽,总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

美艳少妇匆匆一瞥,将目光移开,故作挺起胸脯,摆出更为性感的姿势,心道:“能物尽其用,只要付出有所收获,出卖色相换取家人平安,有何足惜。”

当即,怒骂那刀斧手道:“老色鬼,有种你来试试,老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只知道老娘的身材好,还不知道老娘原来是外柔内刚,心计也不差。”

只有满怀自信的人,只有在任何地方都能沉浸在生活中,并实现自己的意愿。美艳少妇直起腰板,两座玉峰被她挺得更为突兀。

大雪迎风乱舞,却也无法打断胡子刀斧手灼灼的目光,心中也犯下嘀咕:“干你娘的,简直一婊子,胸大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巨龙更大,老子过一眼你却飘飘然了,再挺老子也不会上的,想勾引我替你解开枷锁,做。”嘴巴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不这么想。

美艳不可方物,胡子刀斧手如何抵挡得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该是一种怎样的煎熬?投出去的目光似是被冰冻了一样,再也无法折回来了,就这样持续着,永恒着。

只要有戏,美艳少妇就会登台,暗下松了一口气,扬声道:“我宋府上上下下,满门忠烈,日月可鉴,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如果我宋家人贪生怕死,早就逃之夭夭了,何需尔等兴师动众一起押来。你们这帮狗官,只会仗势欺人,既然尔等目无法纪,非得逆天行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有种的就立刻杀了我,日后尔等必遭天谴,来呀,动手啊。”

胡子刀斧手似笑非笑,言语透着淡淡的感伤:“小娘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玉殒香消,对于你,我还是不忍心下手的,真希望能有你陪伴身边,日夜相伴,快慰人生,只可惜,小娘子你错付了。”

扼腕叹息,玉殒香消,胡子刀斧手还真舍不得,又道:“办了你,我痛心万分,可我是官场中人,皇命难违,奉旨办差,不得已而为之,但愿你下辈子还长得这么标志,不要再投错了缘份,我会给你来个痛快的。”

宋庚对胡子刀斧手道:“一看你就不懂人情世故。”小小毛孩子,总说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话来,胡子刀斧手惊讶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懂个屁,你倒是说说,何谓人情世故?”

“看你就不聪明,你也有妹,你也有母,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你老母,你于心何忍啊?”宋庚一本正经道,“倘若我是你,我决不干这一行,连自己的老母都要屠戮,那跟畜生又有何分别?”

围观的人不禁失笑,异常紧张的气氛悄然打破。人群中,一女扮男装的女生眼波流转,娇气横生,碎步走到一男生跟前,轻声道:“宋庚那小家伙,我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他竟敢挑衅刀斧手,细看下来,有点他的风格,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与其懦弱的死去,不如憧憬赌一把。”男生神采奕奕,精神极佳,目光看向场中诸人,道,“我此次回京,不可大漏风声。”旋即又道,“以我之能,如此优异,却这般唯唯诺诺的出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我的风格。”

女生道:“你美吧你,还想闪亮登场,在幕原你已经名声大燥了好不好?”男生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我刚刚听某人说什么怪怪的,我看你是芳心暗许了吧!让你来帮我,你却倒好,朝思暮想,三魂不见七魄,早知道,让你跟着他去弋阳便是,花痴。”

唇角甜甜一笑,女生白了他一眼,才道:“关你什么事,你才花痴呢!你不是想风光亮相吗?枷锁,要不要我也给你戴上一个?”

男生打量了一会儿女生今个儿打扮,任你再怎么男装,她的风韵岂是区区一套男装所能掩盖的,男生指着沉重的枷锁,言道:“就你这小身板,能拿得起那枷锁吗?”

“不管。”女生这才将目光从宋庚身上移到一众受刑人身上,问道,“你不觉得宋庚有点意思吗?面对死亡,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胸和胆识,日后必是我圣母一大杰出人才。”

话刚说完,身侧哪还有他的影子,女生惊讶道:“呀,刚才明明还在这儿的,又死哪儿去了?等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目光四处搜寻,口中唤道,“镜台,镜台——!”女生一边寻视,一边往人群另一侧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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