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故事一则

记得小时候家里住在平房里，有个大大的需要生火做饭的厨房，在房后还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颗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的樱桃树，还有一个出口朝天盖着厚厚木板的菜窖，菜窖边上背阴面长着绿色的苔藓，搬开铺地的石块有时还能发现蚯蚓和潮虫。

左邻右舍年纪相仿的孩子多，各家的孩子聚在一起争东西是经常的事，为了争东西吵架也是常事，有时小吵有时大吵，动手的打架的时候多是你一下我一下彬彬有礼的。领教过孩子们吵架的人应该对这个画面不陌生，小孩声调高，先是一个不让一个的“讲道理”，几分钟后一个嘴快的占了上风，吵架不占上风的孩子仍然觉得自己有理。这时，吵架不占上风的孩子要是相对弱小，就开始大哭不止，直到有大人来帮他“伸张正义”；要是相对健壮，很可能就开始动手了，你一下我一下相互推搡，越来越激烈，直到其中一个大哭引来评理的大人制止。

家里的大人来了，常规处理很程序化。先是把吵架的孩子分开一段距离询问吵架原因，小孩子的原因无非是“我也想玩你的玩具，你带我好好玩”。然后，分别批评“跟他抢什么，比你小你该让着她，你比他大应该比他懂事”，“咱家不是有吗，这不是你的不能拿，小姐姐还要玩呢”。接下来，自我批评交互安抚，我说你家孩子好，你说我家孩子好。最后，处理有争议物品归属问题或是制定两孩子都能接受的游戏规则。

一次我和另一个孩子吵了起来，吵得非常凶，分贝直揭房顶，我是不占上风又相对弱小的那个，哇哇大哭。虽然小孩子时常吵架，但是那种级别的也不常见。不过家里的大人们已经对拉架、评理、安抚这样裁判角色没有新鲜感了。这次家里的大人没有像平时那样，隔离、批评、安抚，而是出人意料的说，“厨房里有刀，院子里有斧子，你们一人拿一个，看谁能打过谁，不准哭，谁哭出去哭！”情绪激动的两个孩子都愣住了，我当时还小，做了一下思想斗争的“选刀还是选斧子呢？让他先选，我选剩下的那个”。好在，另一个孩子稍微大一点，知道这是反话，没动。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孩子，一下子安静了，吵架就这么风波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争的东西是什么和后来的归属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次鼓励动手事件以后，我们好像长大了，不在经常吵架，吵也没那么凶，即使吵架也不哭了，哭也不再指望去找大人评理了。

家教对我来说是一件一件小事垒成的。童年的这件小事，对我的影响却很大，它让我从很小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了，“大人”不能永远做我的保护伞。要学着自己去面对抢玩具的小伙伴，玩游戏不按套路出牌的小朋友，面对成长路上所有可能让人失声哭泣的事。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