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少年追逐忙

2017-10-02 20:14 | 作者:文生 | 散文吧首发

羑河记实之五十一

少年追逐忙

文生

人人皆有少年时,少年多事解烦躁,过剩的精力不知如何打发,总在找点什么干干才是。不过,有的是情绪得到释放,有的是得到了意外收获。于今我还记着在细雨斜风中互相追逐着上南岗的事。

先是和同桌的你有了生分。你是异性或不是小圈子里的人,就在课桌上划出了三八线,表面上互相泾渭分明,实质上是互相好奇。

后是在无形中形成小圈子,自己在小圈子才觉的自在,小圈子里的人们好集体行动,常不分好赖只觉着好玩才是。于是,吵闹、恶作剧、打架等等出现。

少年表现欲很强,好以外在的形式表现自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装“酷”。家里有什么新东西,都要拿出来酷一下。比如说,有人把哥哥的军大衣穿出来到处乱走,觉着比穿土布棉衣的小伙伴们有“派”;穿上从城里来乡下探亲亲戚的劳保鞋,会觉着神气的很。也不管这些衣服和鞋合身不合身,总之得显摆显摆。当然也会引来讽刺,马上就有歌谣出来,比如针对穿军大衣者:四柱子,哈啦子,穿上了军大衣,还没上战场,就尿了裤子……

家里有了一个手电筒,就有小孩子用绳子捆住两头斜挎在身上,不分白天黑都带着,喜欢晚上用手电筒上下左右照别人,看着人们上下躲手电灯光开心,大多数人见了,知道这孩子二,就不当面计效,事后和孩子的家长说说,让家长管管这孩子。但遇上更二的小伙伴,他就有苦头吃了,轻着骂他,重着动手打。当家长的三天两头就得给人赔笑脸,后来手电没了,任孩子哭闹的再厉害,家里也死活不肯买电池让这孩子显摆了。

那时收音机还是罕见的,谁家有了收音机,小孩子不是自己拿出来,就是受人忽悠着拿出来,把收音机开的声音大大的,然后提着收音机和一帮小圈里的人招摇过市。可惜节目的选择很有限,不是唱就是好、就是好,就是批什么。后来录音机出来后,好些小男青年提着录音机放着歌声在大街上乱走,其实是抄袭当年提着收音机满街放音的样子。

有不少小孩子眼热这些人,但家里穷的实在没钱买,有的是心里冷笑,不过是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的人在摆阔,有的是私下里骂那些显摆的人,有的是想方设法自己也做一个。有人有了铁皮手手枪,马上就有用自行车链条做的手枪出现。有人拿收音机出来,随后就有人组装收音机,也就造就了我们那一代人动手能力很强的局面。最简单的收音机只要有一段很长的铁丝,接上一个二极管,再接上一个小喇叭(能接上小耳机更好),再接上地线就行。不过这样的收音机什么节目一起收,一会儿是唱歌,一会儿是新闻,一会儿是叭叭的杂音,一会称什么声音了没有,全凭随机,好处是不用电池。要想使收音机上新台阶,就需要绕铜线圈等;没有半导体,就用矿石代替,然后再找元件一点一点地改进,弄好了还真能清晰地到收节目。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会儿自制矿石收音机很流行,也刮到我们那个小山沟里,也有学生也试着做,我们也喜欢看着他们做,觉着比听现成的收音机更有趣。

当然,凡事都会有人反对。自做收音机,没成功前,有人说是在胡闹,成功了,有人上纲上线:是不是在收听敌台?后来,收音机能大面积出生产来后,自制收音机的潮流也就退场了。自制收音机也成了我们那一代人不少人的记忆。能自制收音机的人,一般来说,修理家电不也不是难事。后来,村里有人还自己组装了一台电视机,吸引了好多人每日到他家院里观看电视,这是后话。

早年石林黑塔村的南岗上有一棵柏树,长着怪异。一般的柏树,是圆锥形,但这个柏树上下各有突出的树枝伸出,远看象一个单腿站立的人,一手指向前方,一手向下伸出,很有独立于世的范儿。山上也没什么,平时我们也不上去,但是在一个微雨的天里,我们争先恐后地往山上爬。

原来是两帮学生闲来无事,星期天没事儿在细雨中乱走,相遇后商量干点什么好。有人望着山上怪柏说,要不,咱们就往那个树上跑吧,谁先到谁胜。

这不公正,谁不知道你能跑。

那咱们来个集体比赛,在规定的时间,跑上山碰到树多的队胜。

什么时间到?你有表吗?

没有。大家都没有。

要不,让火车来的时间确定?(我们村北有一条铁路,那时还通煤车和票车。)

不中。时间太宽泛。

那,那一个队的第三名成员上去就胜。

这不中,明摆着你们队里三个人比我们强。要不就四个人?

这不成了“四人帮”了么?

就你多事。要不就六个人。

就五个人吧。

你们打算走那条路?

别问我走那条路,谁的人第五名上去碰了树谁胜。

好吧。

我的队是虎队。

我的队是豹队。

虎队跑近路,但是跑的路中有泥泞的土路,鞋沾上泥,使人越跑越觉着沉重。

豹队走远路,路是石子山路,但是鞋没有被泥沾住,相对好走一些。

虎队是大家只管使劲儿往前跑。

豹队是大家悠着劲儿小步快走。

虎队到了半山中,只准备上前五名。

豹队到了半山中,能上的全都上。

这时路都是同一样的上山路。先碰到柏树的人,使劲对山下的自己人喊加油。

虎队只有第五个人在努力。

豹队还有二三个人在努力。

虎队的第五名在喘气中上山,离目标越来越近……

豹队的二三个人中,忽然有一个人冲出加速成功,越过虎队的第五名先碰到柏树。

豹队的人欢呼。

虎队的人不服:你们仗着人多。

豹队的人得意:谁让你们不动脑筋。

虎队的人还是不服:你们做了小动作,把老五架了一路……

豹队的人更是得意:没有呀。你们走的还是小路呢。

虎队的人发狠:这个不算,再来一次!

豹队的人发笑:想得美,一次定胜负!

……

眼看要打起来了。

有人说:雨要下大了,快回家呀!

于是大家顾不上争吵了,赶紧下山。

大家只是把这看作一场普通的雨中胡闹,过了就忘了。

但多年后看,在桌子上划三八线,用手电筒乱照人的恶作剧,眼热别人有枪到自己做枪,希罕他人的收音机到自己做收音机,以及在细雨中往山上跑……。细想起来,看起来是乱哄的,其实里面显出了人性,也显示出向有秩序方面发展。

以在细雨斜风中追逐登南岗的事来说,从建议到规则的制定,以及不同路径和方法的选择,对结果的争执以及争议的平息等,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制定、运用并尊重规则。我们当时可能意识不到,但在人生的长河中会多次遇到。

游戏并不只是游戏。

羑河记实系列均是原创

2019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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