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笼

孩子的哭闹这些天弄得秀秀精神恍惚。

这个宝贝儿整哭，是不舒服？还是呼唤她爸爸归来？

医院是去过了，大夫检查了一遍身体，说无大碍。

“孩子可能是吃不饱，不行就让她吃奶粉吧！”大夫交待。

可秀秀舍不得啊！毕竟两个多月的孩子就给她断奶，初为人母的秀秀下不了这个狠心。

“这孩子不吃奶粉，母乳不足怎么办呢？”秀秀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

“秀秀啊，认命吧，不要想恁多，你整天愁成那，奶水会不来啊！” 保姆刘婶不知说了多少次。

不愁又怎么着，谁知道我的苦楚呢，秀秀想着眼泪又噗哒哒掉了下来。

省城碧乐园酒店近日来了一批实习生，都是旅游学院毕业的。那个高挑身材，细分白嫩的女孩秀秀几经考核做了大堂领班。

酒店陶经理格外关注领班，工作要求严是自然的，生活上也特照顾。经常询问生活适应不适应，有什么想法没有？

秀秀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莞尔一笑，总是“谢谢”应承。随后，秀秀陪客吃饭饮酒的机会便多了，但凡酒店有重要接待秀秀都陪领导出席。

记得前年的灯节秀秀陪陶经理去了个地方，就离碧乐园不太远的别墅区，那家中式门楼，黑匾朱额，门楼横梁上挑着对大红灯笼格外耀眼。客堂上坐着位谢顶的领导，见到秀秀只是“你好，请坐”，漫不经心的的样子。楼上下来的那位贵夫人使劲瞅了瞅秀秀：

“哟！好水灵哎，哪的姑娘？”

“您好，阿姨，玉山的！”秀秀矜持的应答。再后来觉着那夫人就有点冷客了。可秀秀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贵妇人竟成了事后自己事实上的公婆。

陶经理看上了秀秀，这是碧乐园公开的秘密。

去年的春节秀秀发现自己怀孕了。还是在那对大红灯笼处的客堂上，那个贵妇人呵斥秀秀：

“必须拿掉，不会接纳你为陶家的媳妇！”

陶经理也被骂的狗血喷头：“这个家你说了不算，你的官帽你说了更不算！”

班是没得上了，秀秀回玉山又遭到全家的围攻。

“不跟他，她看不上咱，我还看不上她们哩！”秀秀妈不知道厉害了多少遍。

“不是不跟他，是他妈不让跟他，再说，我不是怀了孩子么！”秀秀一次次跟妈妈斗嘴。

“凭什么一棵树上吊死人，未婚先孕，咱丢不起这个人哪！”秀秀爸是本分人，吼得梁上灰都落了下来。

天下着大雨，临盆时秀秀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是提前找的保姆刘婶眼泪汪汪的伺候。还好，一个千金在秀秀怀里，尽管陶家没人伸头看看，父母威胁要断绝父女情缘。

住院、租房、保姆工资、孩子贴配用品的开销全是秀秀这几年上班攒下的零钱。陶经理答应给秀秀一笔款子，可一直没过来，秀秀知道肯定是“贵妇人”的点子。

眼看这个月开销是下不来了。秀秀鼓起勇气给那个“陶经理”播了电话，“他”说怪“她”。

秀秀下定决心要把孩子养大，不过这是原来的想法。如今捉襟见肘，孩子有这么闹人，怎么办呢？

“咚、咚”，有人敲门。

“贵妇人”来了，留下5万块钱，要把孩子抱走。秀秀给贵妇人跪下，“妈！妈！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啊！”秀秀声泪俱下。

孩子的哭声惊醒噩梦，孩子的稚容总揪着秀秀的心。

个把月后，“一定要去看看！坚决要去看看！”秀秀不知道自己是否神经质了。

戊戌年除夕，秀秀来到那对大红灯笼的人家，大门开处，“贵妇人”丢下一句话：

“孩子送人啦！”

秀秀哭干了眼泪。

大年早上，挂大红灯笼的横梁上吊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