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远方》

他就那么斜曳着靠在墙边。小区的的路灯勉强照出他披着的外套和牛仔裤。欠梳理的发梢黏着那么几滴雨水，和他一起半梦半醒。

认识以来，这是我见到的，他最邋遢的一次了。如果就这么闭着眼睛沉默，他看上去也就泯然众人地不那么出挑了。不过这才是他的样貌特征吧，令女人怦然，令男人怃然的双眼。

我庞大的身影凑过去，他那双眼睛亮了起来。或许是等得久了，他把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的左手伸到面前，暖了暖有些受冷的鼻头，旋又抹了把淋湿了的头发。

我把伞撑过去，他这才把我装进视线里。虽说是旧相识，我却很郁闷地一直难以入他法眼，即使已经从工厂辞职，即使此时此刻能说上话的前同事只有我一人，仍是这样对我爱理不理。

“见到了么？”不藏一句潜台词地问他。

他点了点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猜，点头是因为他看见了她，摇头是因为她并没有看见他。见到了，没有见面，如此而已。

“为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心。

他转头看着工厂侧门，员工下班的必经路，躲开了我的视线。一个外地人，离开工厂却没有离开小镇，想见却又一次像这样见而不面。我没有问过她是谁，即使猜得无限接近真相，也一次也没有向他核实过。

他把后脑勺冲着我，就这么不错神地盯着工厂的方向，而那里已是途无一人。一个男人要是认真到这个份上，就蠢了，钻了没有价值的牛角尖。

水汽从地面上蒸腾起来，绿植耸耷着，似乎是在嫌弃着这个自顾自发神经的倒霉蛋。硬要说，那她就在享受她的幸福，他在品咂他的苦涩，我则撑起一伞的茫然。

你的诗，他的远方，莫不过是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