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银杏树黄了

2018-11-26 13:39 | 作者:楠阳 | 散文吧首发

深秋,乡下的小麦刚刚露出了嫩嫩的芽,这些破土而出的嫩芽在湿气里有些怯生,有些孤单

放眼望去,银杏树黄了,我不禁一震——好温暖的颜色呀!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顿时觉得那暖意慢慢融入了心田。尽管初寒袭人,但那一树树的“金黄”却是诗画黄叶,也似乎熠熠生辉了。于是忍不住举目四望,嗬!原野上、秋水旁、坡坡岭岭、房前屋后,都被这灿烂的金黄恣意渲染了。

兴奋之际,忽而隐约听到几声大雁的鸣叫,那叫声苍凉,悠远,苍劲,我明显感到了一种韧性和力量。仰望苍穹,大雁南飞,那一行“人”之形的点点白色几乎要融入湛蓝澄澈、广袤无边的天空里了。多么空悠清润的水墨画呀!这幅画的留白太唯美、太涵虚了。

凉风迎面而来,旷野里再也嗅不到一丝桂子的芳香了,她的芳香早已入肺入腑,渗入血液,且随血液流到了浑身的每一处;她的芳香让人发酵出浓烈的情感:或花好月圆的幸福美好,或月缺花残的黯然神伤;她的芳香自然而来,自然而去了,如清风般无眷无恋,抑或暗合了渺茫的禅音,飘逸于指尖琴弦之上。

踏着故乡的泥土,感慨于银杏树的疏朗和散逸,便情不自禁想起母亲做银杏茶的情形来了。

大抵是中秋过后,稻谷、黄豆等都已收割完,也都颗粒归仓了,还不到种小麦的时节,乡下暂时闲了下来。坡岭、原野都静静地闲散在秋的气息里,任凭浓浓的秋色去渲染。

或晨曦,或黄昏,母亲提着竹筐去采摘银杏树叶了。这时节的银杏树叶并未黄,依旧是墨绿的,朝阳里的叶儿宛如充满生机的绿蝴蝶,在晨风里微微扇动着翅膀,且振翅欲飞;夕阳余晖里的叶儿则如温润的翡翠,在瑰丽的霞光里闪着珠光宝气。银杏树下,母亲弯腰采摘低枝上的叶儿,那干瘪如枯枝般的手指哆哆嗦嗦,不再麻利。母亲的背微驼了,腰身也不再挺拔。母亲偶尔会踮起脚跟采摘高枝上的叶儿,一伸手,身子趔趔趄趄,鬓间的丝丝银发被凉风吹散了。她咳嗽了几声,不管不顾地继续采摘……

不大一会儿,母亲就采摘了满满一大筐银杏叶,尽管有些吃力,但她还是很满意地挎着竹筐往回走去。

回家后,母亲盛满一大木盆清水,先后分几次将树叶倒入盆中淘洗。母亲淘洗得很细心,几乎每一片叶子都要淘洗干净。然后,再用清水淘洗一遍,将淘洗干净的树叶放入大竹筛里。母亲正忙着,她的眼角、嘴角似乎又多了几道皱纹,双眸又浑浊了很多,瞅东西也很费劲,胳膊的肌肉松弛了,皮下的青筋如蚯蚓一般弯弯曲曲。

母亲淘洗完银杏叶,接着,要把叶儿切成丝儿。我知道这些丝儿要放在太阳下晒干,晒干后的丝儿就是银杏茶了,可以泡茶喝。

母亲边切边对我说:“听老中医说,银杏茶能治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多着呢!你血压高,又有冠心病,泡茶喝兴许有效。”见我半信半疑,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儿,立马抓了点儿刚切好的丝儿泡茶。我知道:在母亲心里,爸就是她的天,我们就是她的宝。母亲把杯子递给我,“尝尝,看是啥味?”我好奇地呷了一小口,细心品尝,没觉得有啥异味,只是淡淡的涩。

母亲坐下继续切丝儿,我捧着茶杯,心里暖暖的。仔细瞅着母亲,心里慢慢泛起异样的难受,就连鼻尖也开始酸酸的了,眼眶渐渐发热。

母亲就是这样操心的一个人,每年一开,她总要四处找茵陈、黄花苗、鱼腥草、狗蹄芽等等,或凉拌着给我们吃,或晒干存起来泡水喝,她说这些可以败毒祛火。每到端午节这天,母亲总要去拔些草呀芽呀啥的,她说端午这天百草都是药。

想着想着,我感觉眼睛润湿了。母亲是个刚强的人,我不能让她看见我流泪……

一片黄叶随风飘落到我肩上,霎时,我的思绪戛然而止。我拿过肩头的黄叶细细摩挲,感受它清晰的叶脉、厚润的叶面、明黄的色泽,还有那精灵的魂儿。

想着啥,念着啥,里便会有啥。于是,我回想起那个清晰而惆怅的梦来:

几绺秋云悠闲地飘着,忽而,它们变成了几只振翅悠悠的白鹤……在金色的阳光里,漫山遍野的银杏树黄了。宁静的秋水河畔是无边的芦花,水如练,花似。垄上的高粱涨红了脸,秋风里低沉而谦逊地摇曳着……母亲和父亲正向我走来,依旧那么节俭,那么辛劳。奇怪的是他们谁也不看我一眼,不和我说一句话,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继续往前走了……

我尽管惆怅若失,但也只能盼望我的母亲父亲在天国安好!

母亲的牵挂在儿身上,而今,我想娘只能在梦里……

于是,这时节,最想看看乡村的银杏树,还有那宁静的秋水。

2018.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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