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当陪护

7月12日，正值头伏，天气炎热，大地滚烫。一大早，和父亲手机通话，得知母亲又生病在老家住院好几天了，我立马决定乘公交车到航海路汽车总站，想法提前联系直达平舆班车车主，搭乘上午8点40分的班车，从省城赶紧回到县城中心医院去陪护，以了却母亲在医院的孤独。

来郑这么多年，每次回老家不是坐孩子开的专车，就是提前买票坐火车，到驻后再转乘汽车，单程路费不过50元，全程费时5个来小时。这次是第一次乘坐直达县城老家的班车，每天往返4趟，路途大约费时4个来小时，单程只要40元，看来还是坐直达班车划算。我是第三个上车的，因车开出站停在东侧不远的河南财经学校门前，已有一些人在那里和我一样等候。而从站内买票的两位女士却是每人70元。可是， 班车是私人承包的，人不坐满他不走，从上车到出省城上京港澳高速，花费有近一个小时。我心急如焚，不知母亲的病情到底怎样，不时催促司机开快点，他却不紧不慢地说：“再快也得等人坐满呀，不然的话，人少了赚不到钱”。听了这话，我只好硬着头皮耐心地等，自我安慰：既来之则安之。只见半道上车的年轻人，居然有拿手机用微信扫一扫付车费的，真是出门方便得很，儿子说，手机支付宝可走遍城乡，这话我信了：我们真的已进入了信息时代啦！

班车在高速路上中速行驶。透过车窗，只见一路上两侧的田野，在骄阳的照射下，庄稼满目青绿；过往的车辆来回穿梭，你追我赶，都在前行；车上40来位家乡的乘客，年轻人都在玩手机，中老年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拉着家常；有的在昏昏欲睡，可能是夜里没睡好。我由于思母心切，近两个月前，我给母亲去驻看病，然后送她去北京大妹家以来的情形如一幕幕电影画面，在我脑际回放：

俗话说：“子多母受苦”。79岁的母亲由于生养我们兄弟姊妹7人，因操劳含辛茹苦大半辈子，到老年身患肝胃肺血液等多种疾病，严重缺乏免疫力，哪怕是患感冒了就得住院，长年和父亲一样，成为全村有名的“药篓子”。其实，今年春节后她因感冒得了肺气肿，于3月初住院一周刚回去不算久，4月初我在县中心医院陪护父亲一周后，回家看望她，虽说瘦弱还觉得差不多，春天天气变暖，身体应该有所好转，会支撑一个春夏。可谁知，到4月20日我再回家看望她，已骨瘦嶙峋，肝病肺气肿病也犯了，主动要求到北京大妹家去看病。仔细向83岁的老父亲问明情况，主要是3月份出院后治疗乙肝的药物停吃一个多月了，只吃治胃病的药物，肝病复发，不能吃饭，情绪不好，加之和父亲好吵架，固执己见，总想着病多吃药多，干脆停吃一些，精神很不好，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得知详情，经和父亲、二弟商议，决定我立刻带她到驻市中心医院检查治疗，鉴于她10年前仅去过北京大妹家短住一次，为了解决她的精神疾病，再从驻我送她到京散散心，和大妹联系好，她也做到京看病的准备。我在驻找到一位很熟悉的心脑血管专家，说明母亲的病情，经他仔细诊断和抽血检查化验，结果是转氨酶高到300多，大三阳，肝病是主要的；另有胃溃疡、肺气肿，最关键是新添早期冠心病，他不主张在此住院治疗，建议立马去京复查诊治，毕竟北京医院医疗水平高。于是，我买高铁票，送母至车上，大妹在京接车，然后让当护士的外甥开车，大妹陪同到京医院又检查，转氨酶高到1000多，小三阳，冠心病没有，白血球减少至2000，让当下住院。母亲怕花钱，新农合也没转院手续，走时只要1000元，剩余7000元我又给了父亲，故决定在大妹家吃药一个月，视下步情况再定。其间，我经常和大妹通话，询问病情，向父亲通报。治疗一个月后，她能吃饭，精神好，复查转氨酶降为正常值，不需要再住院了，因母挂念父亲，于6月上旬大妹把她送回老家。可是，刚回来一个来月，听二弟说是因劳累发烧，出不来气，还想在家让诊所治疗，怕麻烦孩子们，二弟坚持把她带到县中心医院来治疗，一来花费可新农合报销一大半，二来主要是三侄女在此当护士，人熟，护理方便。她能自理，上午挂针时二弟忙让在县城当保安的堂弟陪护，他白天闲，吃饭有三侄女，要说也不需要我再回来，但是，由于二老一年都要轮流在此住几次院，只有二弟在身边，三弟在广东，小弟在云南，小妹在正阳教书，还数我能走开些，作为长兄，这份责任我必须带头担，不光多拿钱，还要亲自陪护，老人心才安......

下午一点15分，班车到了平舆终点站，我也从往事的回忆中回到现实。下车了，外面的热气火辣辣的，我背起提包，沿途找家饭馆随便吃顿午饭，便大步流星地赶到医院。在4楼15号病房里，离门口不远的病床上侧身躺着的母亲知道我来了，心里肯定是很高兴的，坐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带有责怪的口气：“电话中我反复说不让你回来了，路那么远，天又热，还多花钱，我还能动，不需要恁都在我身边陪护。”声音是那么的低，显然是有气无力。我十分理解她现在的矛盾心情，你不在跟前她盼望，你真来了她嘴上埋怨。说实话，我听说她住院后，就先给三侄女打手机，询问她的病情和陪护情况，开始她也不让我回来陪护，不过，我觉得她和老父亲的心理状态是一样的：看到人家老人住院，总有一群儿女亲戚来看望，想想自己的儿女天南地北，一时都回不来，暗自伤心，只有二弟和三侄女鞍前马后的侍候，能行一点的话谁也不想麻烦，人活多大不是死啊，有病自己受还得陪孩子们花钱费时间！话是那么说，真有病没人来陪护，侄女说，奶奶偷着流过泪。常言道：“生儿育女防备老”，人在最困难时谁不想念亲戚朋友，儿女们更不用提啦。

说实话，当第一眼看到母亲消瘦的面容，体重不到90斤时，我心里暗自流泪：母亲，你太辛苦了！当年，您风华正茂，人民公社化初期的挖沟、治河、修路、抬土，体力活是多么地繁重，但您巾帼不让须眉，风里来，雨里去，不怕脏，不怕累，农田水利建设您为大集体做出过突出贡献，成为生产队出了名的铁姑娘；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许多体弱的人，你硬是从死神堆里走一回，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把我本来已会走后来因饿又不会走的婴幼儿救活于人间，这是您经常给我提起的伤心事，至今我记忆犹新！人民公社化中后期，您正值中年，在那艰难岁月里，既要天天挣工分养活我们7个孩子，还要管我们的吃喝拉撒睡，供应我们都上学，里里外外一把手，特别是谁生病了，可忙坏了您和父亲，由于操劳过度，您过早就患上了肝胃病。改革开放以后，家庭分了责任田，您照样带病坚持劳动。孩子们大了，一个个像小鸟一样都婚嫁，都成家立业，日子过得比较幸福，可您也到了老年，像蜡烛一样熬干了自己，照亮了我们，原来140斤重的血肉之躯，现在已变得皮包骨头，面色黑黄，双目无神，精神呆滞，脸上的皱纹如老槐树皮，风烛残年，老来没福，多病缠身，痛苦不已！身体到了这种地步，还在替我们儿女们考虑，不愿意多花钱治病，更不愿意麻烦人。这是多么伟大的母亲！这是多么值得我们一辈子都尊敬和孝顺的好母亲！！

想到这里，接下来几天的病房陪护我一定要让母亲满意。首先，我找主治大夫问明母亲的病情，得知38度多的发烧早已退，主要是治肝和肺，抓主要矛盾，调节情绪，振作精神，对症下药。其次，按照治疗方案，每天打点滴四小瓶，我时刻守护在床前，让她安静休息。其三，我开宾馆让她洗热水澡，享受一下凉爽夏天里的舒适安静环境，没事可看看电视，洗洗衣服，拉拉家常。再之陪她吃可口的饭菜，给她一日三餐调剂生活，荤素搭配，想法让她增强食欲，多吃多睡。最后陪她散步，陪她聊天，听她唠叨家长里短，村里谁谁死了，谁谁躺下了，她也不想受罪了等等。并趁机开导她：要和父亲搞好关系，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互忍让，相互照顾；平时多想愉快的事，只干力所能及的活，最好的医生是自己，少生气，多说笑，舍得吃，睡足觉，有了心事不要憋闷在心里；看病不要怕花钱，我们儿女们只盼您能长寿，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要烧香拜佛信迷信；再多的病都是慢性病，没有立即要命的，只要调整好心态，有大病就看，平时自己多注意，坚持服药，树立信心，再活个十几年是没问题的，俗话说;"病秧子熬烂柏油桶”就是这个道理。

实践证明，当陪护不容易，既要陪好，又要护好，这才有利于病人恢复健康。我和二弟的看法相同，母亲是典型的精神因素重，假如光吃药打针还不行， 还必须解开思想疙瘩，提振精神。为什么在大妹家40天精神那么好，吃药那么见效？主要原因是换个她愿意去的环境，大妹一家人都顺着她，想法让她吃药吃饭，精神愉快了，不再和父亲天天斗架了，也就吃的香甜睡的安稳。回来后为啥病情加重了？根本原因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环境，加之回来就干一些重体力活，生活调剂也不好，吃药不按时，故不能自我调节情绪，肺呼吸也就不正常了。到了医院医治几天，和病友交流多了，说说笑笑，过去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加上药物的作用，所以，在入院第十二天医生再查房，看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新病号多，也就同意先出院了，回家还要静养。

回顾这次和母亲六天六夜的朝夕相处，深入的交谈交流，我深深体会到陪护的重要，也更进一步地了解母亲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和所思所为所想所盼，从灵魂深处应该反思，过去对母亲了解的太肤浅，只觉得她不识字没文化，好唠叨，脾气倔，见识浅薄，和父亲相比缺点不少，其实，母亲不但受传统思想影响深刻，而且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勤俭持家，尊老爱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有自知之明，为人正直、品德高尚。就拿她多次叮嘱我不要和朋友讲她在这里住院为例，可见她虑事周到，怕人家来医院看望她，我又不经常在老家，欠人家的人情还不起，自己过意不去。正是遵循她的嘱咐，我才与好友见面聚会时守口如瓶，既使有人知道了，也坚决谢绝来看望，不过，知情者夫妇还是在我们出院的前一晚，专门在酒店设宴为老母亲和我送行，让老母亲感动不已。我从这件事上母亲还在教我怎样做人，由此，我感到母亲的伟大。

“子欲孝而亲不在”。 陪护是短暂的，而孝敬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趁父母还都健在，尽孝每时每刻。要以自己的模范行动教育晚辈，影响晚辈，给他们做个好榜样，让敬老爱老的传统美德在我辈发扬光大，也祝老母亲早日康复，颐享天年，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