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胡彦琛)

2017-06-19 07:58 | 作者:楠阳 | 散文吧首发

早晨,慧馨去原单位送交高龄护理费审批相关材料。

因为来早了,工作人员还未到齐,慧馨只好在楼上等待。她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她曾经的学生。她赶紧喊了一声,这学生循声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学老师,立马到门口迎接,热情地招呼她进屋,让座,沏茶。学生的热情让慧馨心里暖暖的,她说明来意,学生让她稍等一会儿,师生俩聊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学生带慧馨去主管工作人员那儿送交材料。

事儿办完了,学生请慧馨去坐坐,慧馨也不推辞,就又随学生进了房子。学生给慧馨续了水,亲手端给她。面对学生的真诚和热情,慧馨倒不拘束,像拉家常一样和学生聊起来。

慧馨告诉学生:她今年76岁,退休已经21年了。去年,小儿媳妇突患中风,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小儿子在外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孙子、孙媳都在汉中城里做生意。慧馨不得不从城里回到乡下老家伺候小儿媳妇,做饭,洗衣服,照顾生活起居,接矢倒尿,还要种地。

学生一脸愕然和不解的神情:已经快80的人了,还这样辛苦,经受折磨,真不叫人省心?

慧馨从学生脸上读到了自己的心酸,霎时,觉得内心突地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那块柔软的地方被彻底击中了,隐隐作痛。顿时,眼眶发热,鼻尖发酸。她强忍住了,不能在自己学生面前掉泪,但她分明觉得眼泪已在眶里打转了……

许是为了摆脱尴尬,抑或为了平复内心的激动,慧馨调理了一下心情,冲学生淡淡笑了笑,说:“锻炼一下也好。我现在血压不高了,原来高压180,低压140,现在120、80,血脂、血糖都正常。空闲时候跟老姐妹们打打麻将……”

慧馨不想耽误学生的工作时间,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学生,说是以后有啥事通知她,遂起身告辞,学生送她往楼下走去。

慧馨骑上自行车渐渐远去了,学生目送老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40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慧馨在众多竞争者中以优异成绩走进了村里小学当民办教师,开始了自己寐以求的教师生涯。她保持着一颗永不泯灭的金子般的童心对待学生,把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清贫和艰难中坚守在一方净土,辛勤耕耘。

以后,慧馨生了2个男孩,她也辗转到了本乡其他学校工作。

改革开放的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农村开始实施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个体经济形式如后春笋般崭露出勃勃的生机。

慧馨的老公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缝纫店,也做缝纫技术培训。“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不知是蝶恋花,还是花醉蝶,抑或兼而有之,慧馨的老公开始有了外遇,他醉情于女子的多情和丰美。

没有不透风的墙,慧馨很快知道了老公的出轨行为。她在伤痛和悲愤之余暗自思量:2个孩子尚未成年,得为孩子考虑,得为家庭考虑;自己因为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而忽略了老公的感受,冷落了老公;泪水得往肚里咽,打断了牙咽下去。慧馨没跟老公吵,也没跟老公闹,她在隐忍中默默等待着老公的回心转意。

哪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公没有悬崖勒马,反而渐行渐远,越来越陌生、冷淡。慧馨的心一天天、一月月被残酷地煎熬着。慧馨常常暗自流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拴不住老公的心,经济上又没有底气,人格上还需为人师表,即便身处这种境况又能咋样呢?

几年后,老公病了,去西安治疗,结果医治无效而去了。毕竟曾是结发夫妻,慧馨伤痛了好一阵子,最终在“作恶必报应”的古训中日渐回复了平静。

又过了几年,慧馨熬到了退休。

慧馨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在汉中城里买了房,原本打算退休后过一过城里人的舒坦日子,以慰平生的辛辛苦苦,没曾想赶上大儿子要结婚,没房那是万万不行的。情非得已,慧馨左思右想,只好让出自己新买的房子,又回到了乡下老家。

小儿子眼睁睁看着老娘把城里的新房给了老大,气不打一处来,说啥也要老娘为他修建新房。慧馨思前想后,手心手背都是肉,亏了哪个都于心不忍,再说,小儿子也快要结婚了。于是,慧馨走亲串友,拉借累账,好容易给老二修建了新房。

小儿子成家了,拉下的债得慧馨自己慢慢还。慧馨一面节衣缩食,用自己微薄的退休金还债,一面也做点儿小买小卖生意,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

几年以后,慧馨在汉中城里租了房,开始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城里的亲朋好友给慧馨牵线搭,慧馨认识了二厂的一个退休工人,后来喜结良缘,牵手人生,“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可是,好景不长,天下事哪能尽遂人愿?由于双方家庭的原因,慧馨最终不得不跟老头分道扬镳,各自西东。

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慧馨尽管没有畅叹命运的不公,但不幸的挫折还是如影随形,紧随其后地来了。

2017.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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