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开

2017-10-10 17:19 | 作者:梧桐花开 | 散文吧首发

喜欢梧桐树,尤其喜欢开了花的梧桐树,这种喜欢已伴我半生。

自我幼时记事起,母亲就常常说“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在老家院子的东南角有一棵梧桐树,年年天,还未长出新叶时,就有千朵万朵淡紫色的花像排着队吹起了喇叭,暖风拂过,丝丝缕缕淡淡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春日明净的阳光下,梧桐花开的样子和梧桐花开的味道,成了我人生当中对春天最初的认识。

梧桐树长得可快了,二姐出嫁的时候父亲把它伐掉给二姐做了嫁妆,那年我六岁,年纪小小的我竟然会觉得好心疼那棵树。没想到,第二年的春天,在树根的位置又长出来一棵小梧桐。那棵小小的树苗,同样具有很强的生命力,生长的速度超过院中其它的所有树木,什么白杨、洋槐、褚桃,都很快被这棵小苗超越。就这样年年看它花开花落,叶落叶生,越发绿荫如盖,我也上学放学,一年年长大了。母亲还是经常说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有一次我忍不住调皮地问:“娘,你老说有金凤凰,金凤凰什么样啊?这么些年怎么也没见来呢?”母亲笑着说:“我们家的小李鱼就是啊!”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女儿都是母亲心目中的金凤凰啊。

1995年,我去五岳之尊的泰山脚下念书了,在那个同龄女孩子们多数辍学在家的年代,我就成了小山村里唯一飞出去的金凤凰。那一年,我十六岁,第一次离开家乡,第一次离开母亲,这时候喜欢梧桐树,就成了一种对家的思念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更加喜欢梧桐树,是因为席慕容的一首诗《一棵开花的树》。“如何才能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成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的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很自然的,我觉得诗里写的分明就是一棵开了花的梧桐树,简直和远方家中院子里的那棵一个模样。而我,也化成了一棵梧桐树,在耀眼的阳光下,把每一朵花都开得很慎重,很虔诚……我站在路旁,在等,在等那个路过此处的你。可是,人潮拥挤中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你,是我忘记了你的样子?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路过?还是你曾经远远地看见了我,又望而却步绕道而去??

时光荏苒,二十年过去了,我早已嫁夫生子,就像繁花褪去残红,已经绿叶成阴子满枝头了。我想说,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的先生努力顾家,拼命工作。可我不想说,我的先生就是那个路过的你,因为他甚至都不愿意去理会我为什么会痴痴地喜欢一棵开花的树。当然,我更不敢说,我的先生不是那个路过的你,因为我的家庭看上去多么幸福,父慈子,婆媳和顺,妻贤夫贵,一切都是那么的美满,于情于理我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于是,我把前世的盼望化成一种遗憾,悄悄地藏在心底,可那棵开花的树,却还是长在心里,根深蒂固。

巧得很,现在的家门前也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又如同儿时那样,年年看着一棵梧桐花开花落,叶落叶生,尤其是每日听见鹊欢鸣,就总想起母亲的那句话“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有时候半醒来,拉开窗帘看到窗外高大的梧桐,映着明月,真好像看到有只漂亮的鸟儿栖在枝杈上,只是它看上去有些忧伤,仿佛有满腹的心事。是啊,这只鸟儿和这棵开花的树一样,早已经幻化成我心里的一种图腾,当那郁结在心头的前世的盼望凝成一种心结,这只鸟儿又怎么能不忧伤?它知道这花朵为什么会开放,它知道每一朵怒放的花蕊里有满满的疑惑不解:那个你,当年究竟来没来过??

不要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因为你藏于千万人之中我没有看见你。不要告诉我你曾经来过,于千万年之中,或许我早了一步,或许你晚了一步,就那么没有刚巧赶上。当你再次看见我,却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即便我有很多的话想说,也只能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然后各自归去。我分明听见了心痛的声音,前世今生的盼望,人世间最美丽的遇见,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那么在瞬间交汇,另我百感交集……可最终,我还是释然了,那棵开花的树,那只栖树的鸟儿,终于不再疑惑。我的心结打开了,我知道你曾经来过,此生再无遗憾!我的先生说我长大了,是啊,人生只要经历过,也就长大了。

又是一年春草绿,“浅艳桐花映日开”。我还是会很用心地喜欢春天,喜欢春天里绚烂的梧桐花开的样子,只是不再沉迷。

春去来,门前的梧桐树的果子挂满枝头,宽大的树叶,浓密的树荫,高高的树冠,梧桐树的树王之风彰显无疑,每天看到它,心里都觉得好踏实。夜晚来临,无论月朗月无,无论星稀星瀚,夜幕下的梧桐是那样伟岸,我分明看到择梧而栖的那只鸟儿又重新焕发生机,吉祥而美丽。这时候,我总能想起郦波老师的一首小诗《盛夏的星辰》:

我喜欢,

你是你我是我的时候,

我们是两颗穿过黑暗彼此默默凝望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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