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亲人

2017-12-29 13:28 | 作者:春之呢喃 | 散文吧首发

我有一群特殊的亲人,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有些甚至还从来没有见过面,我这个妹子在他们的心里却很亲很亲。

我出生时,我娘已近五十,没有母乳喂养。那个年代,物资严重匮乏,别说牛奶,全家人的温饱才能基本解决,所以我父母想方设法要将我养活。正好河对面有对夫妻,丈夫是个电工,幽默风趣、乐善好施,妻子是位教师却被“闲赋”在家,她的视力不好依然每天捧着书看,小儿子两岁,长得胖嘟嘟的,仍吃着母乳。我的父母亲就跟他们夫妻商量,将我寄养他家,拜他们夫妻做干干妈。

我六岁时,所有的政治运动彻底结束,干爹干妈恢复工作,回了江西原籍,从此我与干爹干妈就断了联系。

1990年清明,干爹从江西回老家给他的父母扫墓,在我口中打听到我在长沙市内打工,和干姑姑一起找到我,将我带去了东塘干姑姑的家里。干爹送我回单位时,将我挟持进“太平洋商场”,花费110元扯了一段布料,低声抽泣:“闺女,干爹干妈和你也许今生再没机会见面了,你拿着这段布去做件衣服吧!”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欠着他们夫妻的恩情,这一走还不知道以后是否有机会反哺,我又怎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死活不肯收,干爹却一定要给,我拗不过他,收下后找裁缝做成了一件西装外套。

前年季的某个晚上,我闲得无聊玩手机,发现我当年身穿这件全毛华达呢上衣的旧照片,心生感慨,于是在微信朋友圈里写到:独处一隅,静坐如禅,细细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旧日时光如流水潺潺,在心底逶迤。深蓝色全毛华达呢,一个故事好长好长... ...此时,我的眼眶湿润了,儿子问:“妈妈,你怎么啦?”我跟儿子讲起童年往事:“妈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远隔万水千山的干爹干妈。”

当时就心存念想:我得上网查查两老现在居住何处,是否健在?于是委托朋友上公安网查询,当我拿到详细资料时,真的很激动,立刻提笔写信。在信中,我细述着童年记忆,也将现况说清,里面还夹着我一家三口的一张照片,特意跑邮局寄了一封挂号信。没过几天,干爹就给我打电话、回信了。

我们隔三差五就有电话来往,那段日子真温馨。某日,干哥打来电话批评我:“妹子,你知道啵?爸爸有肺气肿,需要吸氧,不能太激动,不能聊天太长时间... ...”我是个多不懂事的闺女,只顾着自己开心,没有仔细思量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体状况。从那以后,不敢打电话太久,也不敢太频繁地打电话。

于是我提要求:“干爸,我想来江西看看您两老!”干爹总是拒绝:“乖闺女,我们这是矿区,空气不好,我们家条件不好,你不要来,千万不要来。”诸如此类的言语,让我更是迫切想去!几次做都梦见到了一个矿山里... ...

我总觉得:当年干爹离开长沙时对我说的话,那神情其实有多么不舍。尤其人到老年,谁不思念家乡,谁没有乡愁?既然老人身体状况如此差,我更应该去走走。

7月21日是干妈的七十大寿,我决定在这天必须出现在俩老面前。“行要趁早!”在儿子中考后的暑假里,我带上儿子20日早上从家里出发,向江西挺进!

在南昌、庐山停留了一天后,于21日傍晚赶到了景德镇的乐平市。干哥在下高速的地方等我们,刚见面,他就过来递烟啥的,我冲口而出:“不必太多礼节,你赶紧前面带路,爸妈还在家等着呢,晚饭已经迟了!”是的,我真的没有半点生分的感觉,我们本是一家人,只是空间阻隔让我们很长时间不曾见过,但在我的心里,我们依然很亲密。

到得家来,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真是热情,居然还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来迎接我们。入乡随俗,既然如此隆重,我也就心领了。看到二楼的阳台上,一个老人战战巍巍地望着我们,他的外形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岁月把他催老了,一声“爸”让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就出来了,我也看到他应了之后,偷偷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巾抹眼眶... ...是啊,这凝聚了25年的一声呼唤,怎能不让人动容?

干妈也从堂屋里摸摸索索地出来,我迎上去抱着她,使劲地亲。她说:“我是一个瞎子,完完全全看不见了... ...”听着这些,我惟有沉默,我不敢出声,害怕一出声,我就会哭出来。儿子也抱过外婆后,我飞奔上楼。干爹对我的唯一一句话:“你长得跟你妈妈一模一样... ...”晚饭时,我们共同举杯祝干妈生日快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这感觉,忒舒爽!

吃过晚饭,我本想留着干妈干爹身边,哥哥姐姐却说:“家里太小,没地方睡,都去住宾馆吧。”然后第二天一早就阴差阳错地离开了乐平。结果,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就接到干爸的电话:“闺女,干爸对不起你,连孩子的见面礼都没有拿... ...”其实,我怎敢再接受什么见面礼。

从江西景德镇乐平市回来后没多久,噩耗传来,干爸与世长辞,但是长沙与乐平一直保持着亲密联系,哥哥姐姐们建了一个微信群,把我也拉入其中,我们经常互相关心对方的生活。因为我最小,只要发现我的情绪有波动,他们就会跟我沟通,替我分析排解,关于儿子的学习、我的工作,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嘘寒问暖,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我们是相亲相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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