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圈、五

2017-11-16 20:47 | 作者:张学武 | 散文吧首发

第五章

1

王宪仁被日本人给折腾死了,拉回来扔到南河湾里,第二天就被狼给啃得只剩下一堆烂骨头。王宪民闹好了,一下子成了西流水的副部落长,一下子就抖了起来,斜背着一把王八盒子,歪戴个礼帽,整天在西流水街上转悠。

这天他来到刘世元家里。发现刘世元和他的俩个闺女回来了,大丫和二丫打扮得比以前更加妖艳,那大屁股把旗袍顶得老高,走路还故意一左一右地甩,见了王宪民居然也不搭理。刘世元也变了,浑身上下换了一身新行头,年龄不大,居然还拿着一根文明棍,看见王宪民进来了,连眼皮也没抬,照旧跟老伴和俩闺女说笑。

王宪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没话找话说:“哈哈,你们回来了?”

刘世元就问:“有事么?没事就出去吧,我们要吃饭了。”

王宪民突然想起现在自己是副部落长了,当初王宪仁不也是个副部落长么,你他妈刘世元不也照样溜沟子 ,俩闺女不照样在人家被窝里任凭人家揉搓,今天我是部落长了,你们他妈的还拿老子当部落警看,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是病猫哩。想到这里,王宪民立马挺直了腰板,说:“你和你老婆先到那间屋里待会,我要和大丫二丫说两句话!”

刘世元坐着没动,他笑着对王宪民说:“奥,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是部落长了,了不起了。来来,到我跟前来!”

王宪民就朝前跨了一步,歪着脑袋瞅着刘世元,刘世元就突然站起来,“啪”地一声,脆脆给了王宪民一个耳光,打的王宪民就地转了一个圈,王宪民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掏枪,可还没等他掏出枪来,大丫二丫一人一把手枪就点到了他的脑门上,他顿时就傻眼了,啊,她们还有枪?还是崭新的撸子,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被刘世元又踢了一脚,就连爬带滚地出了刘家大院,

他哪里知道,人家刘世元已经升官了,是东流水警察署秘密派住在西流水的联络员,专门负责监视王亮、王宪民他们这些部落长的的官儿,在日本人面前说句话,就能要了他王宪民的脑袋。那大丫和二丫也不是一般人了,她们在东流水除了黑陪山鸡睡觉,白天就接受秘密的特工训练,现在不能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对付象王宪民这样的松包软蛋还是绰绰有余。

王亮今天心情很好,一是王宪仁死了,去掉了他心头的一块病,而且还没有给乡亲带来什么麻烦。二是昨天在南沟给一部分乡亲们分了粮食,虽然粮食没有拿回家来,都放在南沟的一个山洞里,但毕竟是自己的了,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就去拿,饿不死了。三是刘玉宝还给前去分粮食的乡亲们开了个会,鼓励大家要团结起来,跟日本鬼子和汉奸进行斗争,还说再过半个多月,八路军的十六团就要开过来,那时侯西流水就是革命的根据地,就要公开跟日本鬼子干了。

今天下午,王亮又在车辋子地跟张福森见了面,分粮食开会的时候,张福森没有参加,王亮就把大伙分粮食的高兴劲儿跟他说了。

张福森说:“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小心,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王宪仁虽然死了,但王宪民又当上了副部落长,这家伙比王宪仁还要坏。另外刘世元这家伙也回来了,据咱们的内线人员报告,他这次回来还带了日本鬼子交给的任务,是警察署在西流水的秘密联络员,专门负责监视你们这些部落长和部落警的,这家伙要是和王宪民勾结在一起,那咱们的工作可就有了难度。咱们目前的工作一是要秘密地联系群众,做好迎接八路军十六团的准备,二是要想方设法在刘世元和王宪民之间制造矛盾,让他们两只狗相互掐起来,然后再把他们除掉。”

王亮说:“我觉得前些日子,咱们有些被动,又想除掉那些害人精,又怕给乡亲们找麻烦,干起活来总是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的。其实呢,你越怕麻烦,麻烦就越来找你,前些日子,一会跟咱们要粮食,一会要咱们给修炮楼,一会又要花姑娘,麻烦少了吗?一点没少。我听说人家三道川那道沟,部落里的老百姓都团结起来了,把村里的部落长、部落警都给宰了,鬼子也不敢去了,一旦去了,人家都在山上安排了站岗的,还专门设置了信号树,看见鬼子来了,老百姓就往山里跑,人家那里的年轻人都会用枪,枪都是从部落警手里夺来的,就在山里跟鬼子捉密藏,结果每次鬼子去都是大败而回,还要抬上两三个尸体。咱们为什么不能跟人家学学呢!”

张福森说:“你说的这些很重要,鬼子简直就不是人,不是你老实了,他就不欺负你,相反,你越老实,他越欺负你,刚刚修起围墙那阵子,村里有多少姑娘和媳妇被那侯正德糟蹋,谁起来反抗过?就是人家刘世宝一个人反抗过,结果村里有人还埋怨人家,说他跑了,村里十二个人没了命。所以最关键的是要让大家醒过来,认清日本鬼子的真面目,这就需要你我这样的人,挨门逐户地说服动员。”

王亮说:“光凭嘴说还不够,咱们还得来点真的,办点实的,咱们目前首要的活计是要灭掉王宪民这个杂种,这家伙,这一阵子每天晚上都往我们家跑,说是去找我,可我不在的时候,他也去,而且还坐下来不走,要是把这家伙灭了,老百姓就敢于在大街上说话,胆子就大了起来,这比咱们上门去说上几笸箩的话还要管事。”

张福森说:“对,不过这是一定要计划周密,不能出差子。”

王亮说:“那是当然。”

2

王宪民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好来找王亮,他现在在村里只能依靠王亮了,王亮要是再跟他闹掰了,那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所以他来到王亮家里,还提溜了一瓶日本清酒,那是他报告王宪仁有功,山鸡奖励他的。

王亮正在跟刘世荣商量如何铲除王宪民的事。

刘世荣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家伙,咱们得早点把他干掉,把咱们部落的大权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里,老百姓才能有活路。”

王亮说:“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只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没有想好。”

刘世荣说:“那还要想什么办法,黑夜里,一木棒把他撩倒,然后挖个坑一埋,就算完事!日本人要是来问,咱们就说好几天没见这家伙了,我们还以为他去了东流水警察署了。”

王亮说:“这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办法,我还得再好好想想。”

正在这时,王宪民来了,他一见刘世荣也在,就说:“好啊,都在,咱们仨正好喝点酒,解解烦恼。”说着就把那瓶酒拿出来放在炕上,又从衣兜里掏出几把炒黄豆,放在王亮面前。

王亮说:“最近谁又惹兄弟不高兴了?”

王宪民说:“还能有谁?刘世元那个老王八蛋呗。”

刘世荣故做惊讶地说:“现在王宪仁死了,刘世元的家不就跟你家一样?你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他能把你怎么着?”

王宪民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摆了摆手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那个老王八变了,不怕你们笑话,他还居然给了我一个耳光。”

刘世荣腾地就站起来,拿出一副两肋插刀的架势说:“还反了他了,走,兄弟为你出了这口恶气去!”

王宪民就拉了刘世荣一把说:“你不知道,人家刘家今非昔比了,那大丫二丫,一人手里一把撸子,还没等你动手,人家的枪口就对准了你的脑袋。”

刘世荣就大惊小怪地说:“啊,她们也有了枪了?”

王亮说:“你还不知道吧,人家刘世元现在是警察署住西流水的联络员,专门监视你王宪民的,人家日本人虽然提拔你当了副部落长,可是人家并不相信你,所以派刘世元回来看着你。记得上次八路劫咱们粮食的事吧。你王宪民本来被八路给抓住了,可你又逃脱了,这我们都相信,谁不知道你王宪民的能耐呀,那简直就是当代的孙悟空,我们都佩服得不得了,可日本人不佩服呀,他们怀疑你是八路故意放回来的,甚至认为你跟王宪仁是一伙,但他们一时有没有证据,为什么突然提拔你当了副部落长?那不是要重用你,那是要找你的把柄,所以就派刘世元回来专门监督你,现在刘世元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到山鸡那里奏你一本,那结果你就跟王宪仁一样。你现在跟刘世元就是一对冤家,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们俩只能活一个。你还敢上人家家里去,人家没当场崩了你,就算你小子命大!”

王亮的一席话顿时把王宪民说的脑门上出汗,脊梁沟里冒浪头,是呀,自己那么轻易就从八路的手里逃出来,原来人家是故意的放自己,如果人家不是故意的,两枪不就把自己撩倒了吗?就是不开枪,只要人马一撒开,两边一包抄,自己不也就完了吗?现在自己都能想到这一层,人家日本人会想不到?人家是要放长线吊大鱼呀,他妈的,这日本鬼子就是贼!现在的麻烦还不是日本人,关键是这个刘世元,他就是手拿勾魂牌的勾魂鬼,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铁链子哗啦一响,往自己脖子上一套,就把自己送进阎王殿了。

王宪民就对王亮说:“哥,你可得救救兄弟呀,兄弟对你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呀。”

王亮说:“我当然要救你,但是这事关键还在你自己,你要是自己不拿腰,没有胆量,我们就是再两肋插刀,那也不管用啊。”、

王宪民说:“腰我能拿,胆量我也有,缺的就是办法呀!”

王亮说:“办法也简单,就一个字:杀!”

王宪民说:“杀?怎么杀?我闯进他们家,一枪把他蹦了?”

王亮说:“他刘世元总不能藏在家里不出来吧?总不能老跟他俩闺女在一块吧?他一旦出来,一旦出了村子,你就从背后一棒子把他敲死,往麻袋里一装,挖个坑一埋,就完事了,日本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刘世元,到时候,我和刘世荣都给你证明,说你这几天一直跟我们哥俩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那日本人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

3

一连几天,刘世元都没有出门,顶多就是到门口转一转,就回去了。俩闺女也不出来。王宪民心里就象猫抓似的难受,他认定了刘世元跟自己结了仇,因为他几次看见刘世元从家里出来,看见王宪民后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嘴里还磨叨着什么。他就想,怎么才能把这老家伙给弄出来呢,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前边不远有一堆黄土,四周有几个光屁股的孩子正在那里玩黄土,他就悄悄地走过去,一个孩子抬头看见王宪民来了,就喊了一声:“二鬼子来了,快跑吧!”眨眼间,一群孩子跑了个精光。

王宪民就很生气,他本来要抓几个小孩,让他们冲着刘世元的门口喊,日本人来了,大家都快去迎接了,把刘世元勾引出来,可他妈的这群孩子不听话,见了他就象见了鬼一样,撒鸭子就跑。他就又朝南边走去。这刘世元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也不见这家伙有什么动静,是不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拿自己当回事,自己也不能上了王亮的当呀!不行,自己得去找王亮再探探底细。

正在这时,王亮和刘世荣从前面走了过来,正好跟王宪民碰头,王亮就说:“宪民兄弟,你赶紧派辆车,下午刘世元的闺女要出门。”

王宪民心里马上就咯噔一下,问:“他闺女要去哪里?”

王亮说:“她们还能去哪儿?东流水警察署呗。”

王宪民问:“他们要去警察署干什么?”

王亮说:“瞧你这话问的,警察署是人家的家,人家要回家了。”

王宪民问:“没告诉你她们要回警察署干什么?”

王亮说:“能干什么?想日本人了呗。”

王亮说:“对了,人家还让你亲自护送,你小子这次闹好了,可以跟俩美女一路同行了。”

王宪民就想,哼,一路同行?人死了当然要跟无常鬼一块到阎王店,跟她们去能有我的好?他突然想起王宪仁在老虎凳上的那声惨叫,浑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就觉得大腿根热乎乎的一阵,他妈的,尿裤子了!于是王宪民把王亮拉到一旁,低声地说:“哥,你能不能跟刘世元说说,现在已经中午了,等她们吃了饭打扮好了,就已经不早了,我回来时天就黑了,这年月黑夜里不安全呀,能不能明天早上去?”

王亮说:“估计够戗,那俩娘们这一阵子想日本人都快要想疯了。”

王宪民说:“行不行,你好赖得说一声啊,万一要是行了呢?”

王亮说:“好,那我就去试一试。如果不行你可千万别怪我呀,要不你自己去她们说一说?”

王宪民急忙摆手,说:“哎呀,还是你去吧,我怕我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王亮就进了刘世元的院子,王宪民和刘世荣就在外面等着。刘世荣就说:“部落长,依我看呀,你今天也好明天也罢,这趟差你可千万不能去呀,去了就回不来了,兄弟我也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为啥?”

“为啥?这不是明摆着吗,我听王亮说了,一是你跟八路有勾连,上次根本不是你自己逃回来的,是人家八路故意放你回来的。”

“那日本人为什么要把王宪仁处死,还提拔我当了副部落长呢?”

“人家日本人根本就不相信他王宪仁会是八路的人,尽管他王宪仁在日本人面前胡说八道,可人家日本人心里清楚,那都是为了邀功请赏,可为啥又把他给杀了呢?那是因为他跟大丫二丫睡过觉,你不知道日本最忌讳的就是这个问题。把你放回来,还提拔你当了副部落长,那本来是要放长线吊大鱼,可人家刘世元三口刚回来,你就去人家家里胡闹,就冲这一点,人家日本人也不等吊什么大鱼了,要马上结果了你。”

“那王亮为啥不告诉我哩?”

“人家王亮不是没告诉你,告诉你了,让你尽快行动杀了刘世元一家三口,可是你不听呀,这多天过去了,也没见你的行动,所以现在人家王亮也后悔了,不该给你出那么多注意,想那么多办法,所以人家今天啥也没跟说。要我说呀,既然你没有胆量杀了他们,那也不能让人家给杀了,我劝你赶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俩人正说着,王亮出来了,王宪民就迎上去,两眼盯着王亮。王亮说:“说好了,他们同意明天一早出发,王宪民,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顿酒吧,你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哥请你喝几杯,算是给你送行吧。”

王宪民说:“哥,酒就不喝了,等我办完了事再喝不迟!”

4

晚上,人都回家睡觉了,村子里静悄悄的,王宪民贴着墙根来到刘世元的门口,轻轻地推了推门,推不动,肯定是从里面插上了。那院墙由一人来高,王宪民的双手只能够着墙头,但没有力气翻上去,即使翻上去,下去的时候肯定要发出声音,那样就惊动了人家。他白天已经查看好了,院子西南角那儿有一个豁口,抬头从豁口可以看到院里的一切。于是他弯着腰轻轻地来到豁口那里,抬头朝里面张望,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窗户上也没有灯光,看来一家人都已经睡了。豁口下面堆着一堆烂柴火,王宪民双手撑住墙头,两膀一用力,就爬上了墙头,然后一转身,他本想让双脚先着地,可双脚还没有着地,突然觉得两个脚腕子被人给抓住了,往下突然一拽,王宪民就四脚朝天跌倒在院子里,这时从那堆柴火里突然站起来两个人,一个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就在他眼上撒了把石灰,石灰把他的双眼刺得火烧一般疼,顿时就睁不开了,他伸手去摸枪,可枪套早已空了。

这时刘世元说话了:“先把这小子捆起来,弄到屋里去!”

大丫和二丫一个拢胳膊,一个拿绳子,三把两下就把王宪民捆成了一个粽子,把他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屋里,刘世元的老婆这时候点亮了灯,灯光下,见王宪民就象个唱戏的三花脸,脸上的石灰被眼泪鼻涕给冲得一道一道的,脖子上的一根绳子捆得有些紧了,半天喘不上一口气。

刘世元就冲着西屋喊:“王部落长,出来看看吧,看我们的活干的怎么样,地道不地道。”

王亮和刘世荣就从西屋走出来,看了一眼王宪民的丑态,就哈哈笑了起来,说:“看看,你们把我兄弟弄的跟鬼似的,快端盆冷水来,给他洗洗脸,要不这个样子怎么去见日本人啊。”

二丫就端来满满的一盆子冷水,一下子全倒在王宪民的头上,王宪民使劲地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对王亮说:“你——”

王亮说:“我是你大哥王亮啊,怎么不认识了?”

王宪民就冲着王亮呸地吐了一口,说:“我他妈眼瞎了。”

大丫说:“要想眼瞎还不容易。”说着就拿过一根筷子,“扑”一声就捅进了王宪民的右眼,就听的王宪民一声惨叫,那随着筷子出来的眼珠子后还有一嘟噜红的,黑的,紫的,象开了个彩帛铺。王亮看着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说,这娘们心太狠太毒,万万不能留,今天一定要让她见阎王!

刘世元对王亮说:“天也快要亮了,现在大家也睡不着了,不如咱们一起喝点酒吧,算是庆祝咱们的胜利。”

王亮说:“好啊,不过可不能喝多了,天亮以后,咱们还要押着这家伙去东流水警察署呢。”

5

大丫二丫今天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妖艳的旗袍,而是日本鬼子的服装,显得很有杀气。她俩从家里走出来,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陈万林。刘世荣牵着王宪民出来,王宪民的右眼上包着一块纱布,一只左眼在左右地看。后边跟着刘世元和王亮,他们把王宪民捆在车上,大丫二丫坐在左面的车牙帮上,王亮和刘世元坐在右边车牙帮上,刘世荣和陈万林背靠背坐在车辕口。马车就出了村子,来到村西的岔路口,一条路直接向西,要走五十里就到了东流水,一条路向北,翻过两道梁五里地就能到东流水。

陈万林停住车,回头问:“向北,还是向西?”

刘世元说:“向西北,北边快。”

于是陈万林就“架”地一声,赶着车拐向了北边的路。

这时,藏在玉米地里的王就赶紧往南跑,跑到地头,见刘世宝正跟十几个陌生人在说话。王春就赶紧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对刘世宝说:“快,快追,他们向北走梁了!”

刘世宝就一挥手说:“走,咱们半路上截住他。”于是一伙人就提着枪,顺着一条小山沟向北边的梁上跑去。

陈万林赶着马车开始上梁了,他就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抓住马笼头,一手摇着鞭子,朝梁上走,路很窄,仅能通过一辆马车,那匹马一步一点头,很是费力。王亮、刘世荣就也从车上下来步行走。刘世元和大丫二丫还在车上坐着,三个人还说笑着。

大丫说:“待会到了东流水警察署,二丫,你说是先给这家伙上老虎凳呀,还是先给他灌辣椒水呀?”

二丫说:“一不上老虎凳,二不灌辣椒水,我喜欢听这家伙的 叫声,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听这家伙的叫声,我就特别兴奋,我看就先用那烧红的烙铁烫这家伙的脚心吧,那家伙,烙铁一上去,就听的哧啦一声,那烙铁的四周就哧哧地冒油,加上这家伙的叫声,就跟过年杀猪似的,太过赢了。”

大丫说:“我最喜欢看给活人剥皮,上次从丰宁来的那个日本人给活人剥皮那是人家的绝活,一张皮从头到脚剥下来了,那人的眼皮居然还能眨巴,还活着。你说怪不怪。”

二丫说:“对,你这个办法好,到了警察署,咱俩也拿着王宪民练练手。”

说话的时候,马车上了梁,走了一段平路,不过时间不长又要下梁了,陈万林就喊了一声:“注意了,要下梁了,坡陡,可千万要小心。”

这时前面不远传来两声野鸡的叫声,王亮和刘世宝就相互看了一眼,王亮就喊:“陈万林,坐住坡,慢点走!”

谁想到陈万林听到这句话,索性松开了马笼头,让马拉着车随便向坡下冲去,车轱辘离开了车辙,一蹦老高,刘世元就迅速从车上跳下来,刘世荣就一伸腿,拌了刘世元个大跟头,陈万林就上前把刘世元给摁住,捆了起来。与此同时,大丫和二丫就从车牙帮上一下子出溜下来,倒在王宪民的腿上,王宪民就一脚把两人踹下了车,两人就跟着车轱辘一起滚下梁去。还没有滚到坡根,就从两边的庄稼地里,冲出十几个人来,有的抓头发,有的抢枪,有的摁脚,眨眼之间就把两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候,王宪民也从车上滚了下来,他一翻身站了起来,胳膊虽然被捆在背后,但腿没有捆,这家伙就一脚,正踢在二丫的裆里,踢的二丫就“妈呀”一声,又重新坐在地上。

刘世宝见三个人都被抓住了,就吩咐陈万林和刘世荣说:“你们俩把这四个一块拉回村里去,给我看住了,捆牢靠了,晚上我们回来要公审他们。”

王亮走过来说:“你们还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东流水警察署报告山鸡,让他们来找死。”

刘世宝问:“你见了山鸡怎么说?”

“我就说王宪民要调戏大丫二丫,大丫就扇了王宪民一个耳光,王宪民就不服气,夜里趁他们睡着了,就带人进屋把他们给抓了,你要不赶紧去救他们,他们就死定了。”

刘世宝:“这样还不够,你要说原来王宪仁并没有投靠八路,真正投靠八路的是王宪民,他跟刘世宝接头的时候,被刘世元给看见了,刘世元要来你这里告他,没想到王宪民提前动手了。”

“好,就这么说!”

王春过来说:“哥,你可要加小心呀。”

王亮拍了拍王春的肩膀说:“小妹,你就放心吧。”

6

王亮来到了警察署,见到了山鸡,就上前一把抓住山鸡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太君啊,可了不得了,刘世元,还有大丫二丫都抓起来了,马上就要开刀问斩了,你快去救救他们吧,晚了,他们就没命了。”

山鸡就问:“谁的把他们给抓起来?”

王亮说:“还有谁呀?就是王宪民呀!”

山鸡问:“就王宪民一个人,就把他们三个给抓了?”

王亮说:“不是,不是一个,王宪民还领了四五个八路,他们一块抓的。太君啊,原来王宪仁压跟就没有投靠八路,真正投靠八路的是王宪民呀,他跟刘世宝接头的时候,被刘世元给看见了,刘世元要来您这里告发他,没想到王宪民提前动手了。”

山鸡一把抓住王亮的胸口大声说:“你的聊天的不要,他们抓人的时候,你在哪里?”

王亮说:“太君啊,他们抓人的时候,我一个部落长哪敢在跟前啊,村里的老百姓大都随了八路,我是水道眼偷偷爬出来的。我得赶快来报告太君啊。”

山鸡问:“你从水道眼爬出,难道就没有人看见?”

王亮说:“老百姓都被八路赶到庙院里开什么公审大会去了,街上没有人了,要不我怎么能跑出来呢?太君,时间不早了,晚了,他们就人头落地了啊!”

山鸡就喊:“来人!”

外边就进来一个警察。

山鸡说:“快快地通知王笑大队长,集合警察大队,西流水的干活!”

不一会院子里就响起了尖利的哨子声。

于是一大队人马在王笑和山鸡的带领下,就抄近路从山梁上直接向西流水扑来。王笑刚刚上个星期从龙关田家窑一带撤回来休整,他的警察大队总共一百多人,这次去扫荡田家窑,连死带伤损失一多半,现在就剩不到五十人。但在山鸡面前仍然骑着高头大马跑在最前边。山鸡也骑着大洋马挎着指挥刀在队伍后边押阵。队伍里的那些警察一路上是一溜小跑,一个个累的哈呼气喘,可山鸡在后边还不停地喊:“快快地,快快地!”王亮和翻译李东洋也跟着警察们在跑。

终于翻过了第一道梁,就要翻第二道梁时,山鸡突然叫队伍停了下来,王笑莫名其妙地返回来,山鸡对王笑说:“你的这个,我的这个,两边的这个。”他边说边用两条胳膊做了个分兵包围的动作。王笑马上就明白了山鸡的意思,骑着马边跑边喊:“一小队二小队跟我从东边去,三小队四小队跟太君从西边去,合围西流水。”

就在这时,路边的庄稼地里突然响起了枪声,骑在马上的王笑首先脑袋就开了花,一个跟头摔到马下,再也没有起来。山鸡一看中了埋伏,赶忙从马上下来,就在这一杀那,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屁股,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裤裆。但他还挣扎着站起来喊:“牙给给!”

可是那些警察们哪里管你是牙给给,还是嘴给给,都一个个钻进了路旁庄稼地,正好给埋伏在庄稼地里八路给逮个正着。翻译赶忙爬到山鸡跟前说:“太君,这是八路的大部队,咱们还是撤吧。你听,这里还有机关枪哩。”

其实哪里是什么机关枪,是王春在铁桶里响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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