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梦桐疏影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每天清晨，她都可以在书房外的梧桐树下听到儿子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像温暖明媚的阳光流淌进入她黯淡而凄冷的心房，也给家中衰败苍凉的院落镀上一层耀眼的金黄。
一双燕子卿卿我我穿梁越幕而去，漆黑的羽翼裁剪着记忆和现实，她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刚刚从钟鸣鼎食之家嫁入这个诗书簪缨之族。她的夫君就是这样热衷古圣先贤的教诲，热衷借读书而博取功名，她记得他读书的声音温厚有力：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院落里的梧桐树花繁秾艳、缕缕暗香或雅洁若雪或轻紫如雾，飘满了整个春天。 她闭月羞花的容颜和琴棋歌舞的才华使他渐渐抛下四书五经，坠入情网、无法自拔。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他为她写下大量的诗词歌赋，成为名噪一时的情诗大家，夫妻二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在京城传为佳话……
串串相拥相依的桐花就像诉说不尽的绵绵情意。
然而天公不作美。儿子三岁时，他一病不起。
桐花朵朵在凄风苦雨中飘落。
几年后，他撒手尘寰。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她一边整理他的遗作，一边以泪洗面。
整个家族在她的泪水中逐渐荒芜枯萎，私下有人议论她是“红颜祸水”。
儿子开始读书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这文字似乎是读给她听的，那清脆的童音将她从漆黑无底的地狱深渊中带到了人间。从此她逼迫自己忘却他的“镜里恩情”，鼓舞儿子重拾他的“梦中功名”。
数十年后，儿子成为朝廷肱骨之臣。
……
白发如霜的她又立在书房外的梧桐树下。
她淡淡地微笑了，知道这世间一切如梦如幻、终必成空，如同月光下疏落摇曳的梧桐之影，虚妄而不真。
作者简介：
李红岩，笔名惊鸿临水，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北京鲁迅文学院第28期学员，曾在报刊杂志、文学网站发表各类文学作品多篇，并多次获奖。 微信号：mm717679 QQ:1446298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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