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镜头前的你张牙舞爪，露出一排粉红色的牙床，意识到你张牙舞爪的滑稽样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的镜头时，你已发出了虎啸龙吟般的声喉，显而易见已看到了躲在一旁暗暗窃喜的我，随即你不由分说拼命向我扑了过来，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我看到你澄净的眸子已燃气一团熊熊烈火，不妙，随即，我鬼哭狼嚎般溜之大吉，奈何小女子这娇弱的身板怎敌得了你这多年习武的大块头。

多年前你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萝卜头，整天姐姐长姐姐短，似乎满大街都能听到你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到褪去幼稚，一点点没过我的肩膀直至不再殷勤地与我比高高，因为并排行走时，你早已肆无忌惮地上演了一幕摸头杀。尽管我气急败坏地一再声明要尊老爱幼，结果你仍我行我素，随即就能听到你那长满细小胡子的嘴里传来一片爽朗的笑声。

回忆的年轮止不住地飞跃，记得那时我刚读初一，而你还在小学里接受雷锋叔叔好榜样的先进理念，我不知你是否知道雷锋叔叔是何许人也，亦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丰功伟绩，却知每晚一如既往等在校门口放学我的是你，我从没想过，你这小小的身材却蕴含了大大的能耐，有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既视感。那时初一初二的晚自习只是象征性地上到八点半，散了学的同学们如倦鸟返潮般一蜂窝涌到大门口，而我总是不急不躁走在后头，待到校门口时，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声：“姐姐，我在这。”随即拉着我扬长而去，尽管学校离家只有短短的一百米。后来，初三时，学校大刀阔斧历经改革，恼人的晚自习亘古不变，甚至变本加厉延长到十点，原以为你不会在门前等候，却没想到你那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刺破我的耳膜，引得同行的伙伴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花痴样，就这样，从春走到秋、从夏走到冬，四季在你的等候和呼喊中起起伏伏，可是你依旧在那等我归来。

没想到你也有悲伤到泪流满面的一幕，隔壁邻居虽是以玩笑的口吻说你是千年小矮人，那一刻，我看到你澄净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直至完全黯然失色，顷刻间泪水也跟着呼之欲出……后来，你就被送去一个偏远的乡下地区闭关修炼，走之前你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借助武术让旁人刮目相看，就这样你大包小包地乘车而去。每当一通电话过去，握着电话一端的你无比亢奋，不知疲倦地述说着习武的各种囧事，再后来，你如期回来了，俊俏的脸虽烙上了太阳亲吻的痕迹，可仍挡不住你那漆黑的眸子透出的流光溢彩。

如今，你越发得高大威猛，不再是当初的小萝卜头，我们走在大街上甚至会给人一种兄妹的错觉，所以我每次都要竭力去纠正这个错误的事实，却看到站在一旁的你巧笑嫣然。嘿，少年，十七岁的雨季，青春的荷尔蒙总是支使着你大胆地去尝试一些未知的领域，你有时开心的像一个满地打转的小男孩，你有时又很委屈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呆若木鸡……你有千千万万的不同面，却从没在我眼前展示你的忧伤、你的歇斯底里，尽管你开始学着抽烟了，但总有一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当着我的面为你递上一根烟，却听到你斩钉截铁的拒绝声。你也开始学着喝酒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看到我示意的眼神也会立马跟着我逃之夭夭。

不久后的夏日，你终于逃脱了学校的牢笼，一连瘫睡在家便觉得如此索然无趣，于是你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你邀了几个与你年龄不分上下的小萝卜头开启了江西的工作之旅，不料火车的笛音还未消散，你们就被几个闻讯赶来的萝卜头家长死死地堵在了火车站，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随即你们就被几个残暴的家长快马加鞭地拎了回去，当然你们也免费给别人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离家闹剧，可喜可贺。随后你老老实实地在家闭门思过后，又以强大的神逻辑差点让我笑喷，你悲乎哀哉地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要我呆在家里浪费我的金，岂不是谋财害命。”后来，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本以为少年你这次绝对稳操胜券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不料，翌日，你灰溜溜地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嬉皮笑脸地挥舞着一张殷红的钞票对我说：“经理给的，叫我今日不用去上班了。”听完，我笑得前俯后仰，直呼你为人才中的人才。

少年，你从不谙世事的童年到十七岁的雨季，多少相拥的泪与笑历历在目，如今，你为了上班而日夜颠倒，易痘体质的你，额头更是一夜大爆发，我只能趁你安然入睡时，为你涂上一层厚厚的芦荟胶。少年，走在风中的你，高大的身影，倔强又掷地有声，但愿你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