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

2018-07-15 12:54 | 作者:起风的日子 | 散文吧首发

刚回到成都的那几天,听院子里的邻居说,那几天算是成都一年中很热的天气了。对于我们刚从塞外归来的人,像这样的热倒是不觉得怎么的样。不过,成都的这种热法和新疆的热有些不同,成都热的特点是闷热,闷热起来,全身觉得都是油腻腻的,稍一动就出汗。其实那几天温度不怎么高,才三十二度,在新疆的天三十二度算什么,三十二度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热的。

回来的头几天,时差和环境没有调整和适应,整天浑浑噩噩,时而听到一种“吱吱”的声音,像似做饭的天然气漏气了,更像似水龙头没有关好漏水的声音。我们的房子一年没有住人了,气阀和水龙头出问题那是顺理的事。我只要听到这声音发出来,就去检查气阀和水龙头,但又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这种声音让我心神不定,又不是气阀和水龙头漏气和跑水的声音,这真见鬼了。经过我两天地视听和观察,原来这声音是来自窗外,是否别人家里的气阀和水龙头出了问题,我又为隔墙的邻居担心起来。

几天后,这奇怪的声音不但没有消减,随着天气的闷热,声音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于是我决定下楼听个究竟。下楼后,这声音一会儿在头顶的树枝上发出,一会儿从远处的树林传来,一阵一阵的,声量非常的宏大,像是一个交响乐团在吹奏同一种乐器。就在这时,儿时的记忆突然生成,莫非是蝉鸣?几十年了,这蝉鸣是个什么样的声音,早已从记忆中消失了,连蝉是个什么形状都没有概念了。

如果是蝉鸣,这蝉一定就在院子的树上,有了目标和方向,我就向发出声响的树林轻手轻脚地踱过去。但到那些发声的树下,抬头看时,这声音戛然而止。停一会儿后,这声音又在不远的树林中发出更宏大的共鸣,连周围公路上的汽车的轰鸣也被盖住。一连几天,我还是找不到这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我刚来乍到,也不好问院子里的邻居。如果真是蝉鸣,你问别人,别人会笑话你,你一口浓浓的乡音,连蝉鸣都不知道,别人一定会把你当作白痴。

必须要搞清楚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一个新地方,奇怪的事一定不会少,要把这些奇怪的事都弄清楚,时间是难以办到的。但是,像漏气和跑水的声音必须要尽快搞清楚,这是因为,这声音它给我了错觉,往往让我误认为是气阀和水阀出了问题,我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心里紧张。于是我决定用守株待兔的办法。我来到发过这种声音的林子下,静静地等待。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头上的树枝上像试探似的发了单薄的“吱吱”的声音,紧接着,巨大浑宏的声音就在我守候的这片林子上发出来,排山倒海,太壮观了!这声音清脆激越,声调诙谐浑成,节奏齐整,与天地一齐共鸣。这是我一身中从未听到过的动听的音符。这音符是这个夏末秋初生命的辉煌和激越的绝唱。我仰着头瞄着声音发出的树枝仔细搜视,终于发现了与树干一样黑色的蝉。一只一只,不计其数。

是蝉鸣,几天来的迷雾终于揭开了。这时我想起了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读了李商隐的诗,才知道蝉是古人人格的象征。古人以为蝉的品行高洁,他们认为蝉餐风宿露。《唐诗别裁》中说“咏蝉者每咏其声,此独尊其品格”。“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古人们在诗中都以同样的声音赞颂蝉的高洁。

弄清了蝉鸣,于是我童心的回忆就此打开,边塞风沙抹平故乡的记忆也徐徐展开,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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