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口井

还记得那口井

家后门出去——

沿着一条竹林小径

直到一条小溪边

那时候这个林中的人

都在那里挑水喝

那口井的岁数连爷爷也说不清

用一块块像砖头砌成 的

长满意了苍苔

看不见本来的颜色

只是井口红色的沙岩留下了足迹

火热的夏季

井里的水是满满意的

伸手便可掬入口中

冰冰凉凉的，爽口的

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儿

不像是加了糖

是本来的质朴的可口感

就像这乡村里

夜夜袅袅升起的炊烟

雨后清而静的田野

清晨叶上闪闪滚动的露水

池塘里清水雕出的莲

睡在荷叶间的青蜓

是那样的平常而不俗

那时候

常常趴在红红的沙岩石上

倒映在井中——

吃着用井水浸过的李

是脆脆的，酸酸的

伸手在水里一点

细细的波晃乱了脸

分不清谁是谁的

只是朗朗的笑

回荡在溪边的大树之梢

传信给树之外的蓝天白云

寒冷的冬季，大雾的早晨

井边的小溪都结了一层

薄薄的冰花

而那口井却是热气腾腾的

提上一桶水

还是暖暖的

难道它怕冻坏手上的冻疮

后来，各家都陆续装上了抽水机

就再也不用到井边提水了

一个夏、冬之后

那口井枯了——

井边的春夏秋冬，从此

悄悄地堆积在心底

再后来，离家去了县城上学、工作

而弟弟也去了遥远的重庆

那口井成了永远的记忆

那个稚气的童年

慈母的呵护，在梦里

偷笑着摘下天堂里的花朵

田埂上捉的蝶

竹林里的青蜓

对了，还有那飞过

绿野间的红青蜓

它们都是封存的老窖

待我静下心时细细的酌

还不时的挖掘我的灵魂

在莫名怅惘时把心掏空

城市里

钢筋混泥土筑成的鸽子笼

连鸟都不能畅游

竭尽全力挣扎

最后，拖着一身疲惫

逃在月黑风高的深夜

迂回于熟悉而又陌生的乡村路口

而后，擦亮布满尘土的烛台

草虫乍吟的墙角边

又记起那口井来

（写于200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