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旧事

2017-09-08 06:29 | 作者:漠子熙 | 散文吧首发

老屋被水“滋润”了好几天了,空气里到处都是木头潮湿的味道。清明时节的天气大抵如此。

心里总是烦闷得很,想出去透透气,却被这恼人的雨水缠住了脚步。我想既不能撇下雨具漫步,又不太愿意撑一把花伞在路上招摇,来来回回地考虑着,这事就被搁下了好几个日子。

终于有一天晴了,有微微的风轻轻掀开我的湖蓝色窗帘。一群孩子踩着水坑跑过去,溅起一串串水花,有妇人在身后扯着嗓门喊:“小崽子,别把裤脚弄湿!”那群孩子只嘻嘻笑着,照旧重重地跑着,在马路上留下斑驳的泥印。我也忍不住随着他们笑了,想起自己也曾有过那么“放肆”的过去。不同的是,我并不热衷于踩水坑,我喜欢在雨停了以后,挽起裤腿,跳进田里面摸泥鳅。

刚下过雨,田地正是最湿润柔软的时候,踩下去会有冰凉润滑的触感,那些泥似乎被雨水浸泡膨胀了些,有点像被磨碎的带水的米粒。仔细看,就能发现有泥鳅在粘稠的泥土里钻上钻下,它身体经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小洞,但那洞维持不了多久,会被倾压下来的泥土慢慢覆盖住,最后了无痕迹。别看泥鳅小小的,可灵活着呢,再加上它湿滑的身体,想捉住并不容易,就算幸运地捉住了,稍不留神,到手的泥鳅也会扭着身体,凭借身体滑溜的优势,一下就溜走了。我也曾多次因为一时的兴奋大意,叫这些机灵的家伙们顺利逃脱,遁入土壤不见了。但我还是喜欢这种“游戏”,乐此不疲地挪动脚步,用手在泥里来来回回地摸索着,直到全身沾满泥土,连脸都变成“一幅泥画”,妈妈在门口挥舞着鸡毛掸子,说再不出来就要揍我的时候,我才慢吞吞地爬出来,把几只刚摸到的小小的泥鳅又扔进田里。几乎每次我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只泥鳅,只带走满身泥土”。一来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泥鳅,只为了玩一玩;二来我捉的这几只小泥鳅实在连塞牙缝都不够。偶尔也有例外,那就是跟大人们一起捉泥鳅的时候。

说实在的,我那时谁都不佩服,既不喜欢或美貌或帅气的大明星们,也不崇拜了不起的科学家、文学家之类的人,但能捉到很多泥鳅的大人们,是我心里认为的“厉害人物”,尤其是我的二叔,我最和他在一处。几乎每次,他都能在一只空桶里塞满活蹦乱跳的泥鳅。那些调皮的家伙,在泥土里那样神气,一到了二叔手里,就软绵绵的动弹不得了。二叔的眼睛总是不停地转动着,一双大手上上下下地飞舞,一下就捕捉到了猎物,我在一旁看着,觉得神奇得不得了,二叔由此成为了我的头号英雄。

满载而归的时候,妈妈不会拿着鸡毛掸子等我,她忙着摘紫苏叶子,剪辣椒,用刀剖开泥鳅清洗,然后开火做一道香喷喷的美食——鲜椒泥鳅。对于我来说,餐桌上有美食,桌旁有家人,这就是最幸福的一刻了。

这样的日子就像泥鳅钻过泥土时留下的洞,并没有维持太久。我慢慢长大,早就不再喜爱儿时曾玩过的“幼稚的游戏”,并失去了纯真的无所畏惧的心。大人们夸赞我的成长、乖巧懂事和斯文有礼,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想远离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幼小的自己,每每看到孩子们笑得那么疯狂又傻气,我会想念自己从田地里爬出来时,身上沾满泥土的那些日子,遗憾叹息一阵以后,又不得不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

我知道,人都会长大远去,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童年回忆却历久弥新,在我觉得困惑的时候,时刻提醒着我,我有纯真善良的本心,这是能使我生出快乐的心,它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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