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狂（五）

双雁大厦不断有人在搬家，原因很简单，就是市容环境恶化，已经使人无法容忍。

在电梯碰见老段，我说，老段你功劳不小，便民市场建成了，把雁鸣大厦的人撵走了。老段说，搬家是人家买了新房子，与市场没有关系。老段这样打圆场，我也没有必要争辩。

周末，我下楼随便走走，刚下楼，就碰上了城管执法车，是一辆白色新皮卡，一路不断鸣喇叭，好像通风报信一样，又好像在抖威风。三轮车听到皮卡传来的信号，疯狂的四处逃跑。皮卡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三个光头，正如老段说的，块头很大气势不小。一辆来不及跑的三轮车被拦住了，一光头抓住三轮不让走，一光头抢走了电子秤，另一光头再训斥三轮，三轮说我上头有人呢。训斥的光头就发怒了，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我把人叫来，我看是个什么人。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有人就劝三轮，不要跟城管犟嘴，有人谩骂城管，有人说三轮不容易，把人放了算了。围观的人越来多了，说什么话的都有。三轮给城管道歉了几句，城管饶了三轮。拿走了三轮电子秤，三个光头上车扬长而去。围观群众劝说三轮，你说点好话算了，一天能挣多钱，一个电子秤值多少钱。三轮说，我有朋友认识城管，一会儿打电话叫人给我要回来。群众听三轮这么一说都散了，没人替他惋惜了。等人都走完了，我对三轮说，你到底有啥人呢，三轮就给我悄悄说，有人和城管私通着呢，电子秤能要回来。我说你好像不怕城管。三轮说，城管并不可怕，抓住拿钱说话，这叫套路。路边有一部分摆摊的，城管从来不管，是交过钱的合法摊位，难道不影响市容嘛。城管领导坐在办公室，能知道哪里有摆摊的。傍晚时候，雁鸣路两边撸串麻辣烫各种小吃的都出来了，原来为啥没有？自从有了城管，这些人就有了保护伞，还是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城管自然把你教会了。遇到上面有检查，城管主动通知你。你以为我傻，跑不了？我是故意跑的慢，等着城管抓，不打不相识，一回生二回熟。我不违法摆摊，三个光头不就失业了。

离开三轮，我走进市场里面去看看，有十几家卖菜的摊位，人气一片萧条，有的在搬家，有的在装修。有三三两两在闲谝，还有玩手机的，也有人在打牌。继续往前走，就是新隔开的一块空档，有花卉市场招商的广告，仍然空无一人。却招来了一家卖菜籽油的，卖油的门也锁着。继续往前走，就是规划的水族馆，有一家观赏鱼在开门营业，也没有人光顾。有健康体验馆养生馆之类的牌匾很多，却没有人，家家大门上锁，贴着招商租赁电话。向前望过去，走廊过道空无一人。

继续向前走，出了市场东门，就是体育场地，空荡荡的没有人，现在不是晨练时候，乒乓球羽毛球场地没有人打球。原来的健身器材，已经被运走了。这就是留下准备二期开发的地方。看着眼前健身场地，我想起了昔日的繁华，如此萧条，雁鸣小区显然麻木了，接受了市场的存在。

我从空场地来到公园，又回头向市场看过去，咋看咋不入眼，不协调，但这个事实已经被默认了。当初建设市场的一个理由是车库漏雨水，东头场地又空着，不知车库漏水问题如何解决。

转眼功夫，我走上了城墙，城墙上面人来人往，下象棋的，打扑克的，和市场的冷清形成了反差。老刘一个人坐在城墙牙上在吸烟。我走过去问老刘最近忙啥呢？老刘说，瞎忙活，小区卖菜的乡党多，今日这个秤被城管收了，明日那个三轮车被城管拖走了，一天到晚就忙这事呢。怪不得刚才三轮说他有人呢，莫非老刘就是三轮说的后台。我说老刘你神通广大，和城管私通了。老刘说，我能有啥神通，金钱能使鬼推磨，我给人家笑一下，怕办不成事么。这些乡党都是农村来的，卖个菜也不容易，找上门来没办法拒绝，我硬着头皮去找城管，慢慢就跟城管熟悉了，乡党不容易，城管也有难处，大家能过得去就行了。

一个不合法不合理不合情的事实，就这样被现实接受了，慢慢的我们的生活就被扭曲了，不正之风蔓延，只剩下怨声载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