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里来

羑河纪实之五十二

我从那里来

文生

每一个人，在很小的时间，都曾问过大人，我从那里来？

在我们那里，大人们的回复是多种多样的：

你是从大人胳膊窝里来的——

你是从大人背上过来 ——

你是送子娘娘送来的——

你是从羑河里来的——

你是从南岗上走来的——

你是从泥土中来的——

你是从父老中走来——

你是从黑塔里走来的——

我们说：俺不信，你们在骗人。我们在朦胧中已经我们知道是从那里来的。

大人们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我们没有骗你。

岁月悠悠，我们慢慢地理解了大人们的说法——

我们在母亲的怀抱中生长，母亲胳膊抱着我们。儿时的我们，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才有安全感。我们捆在母亲的背上，母亲背着我们还不知疲倦地劳作。为了我们，母亲可以承受世是一切的苦难。在我们村里，有母亲把自己的肾也给了儿子。

羑河是一条不大的河，她是我们的母亲河，尽心浇灌两岸的庄稼。我们在羑河里洗澡，我们在羑河里玩耍，我们在羑河岸边割草。她在一个小名，叫做运粮河，有水就有粮食。有了水，羑河两岸的田地才能生长出更多的粮食。我不知道，短短的羑河，两岸有多少抽水站在你的旁边。故乡的羑河水啊，伴随我们思念走遍天下……

在古老的羑河边，一个圣人被囚于此，夜观天象，昼看人生，据黄帝之八卦，演宇宙运行规则，中华哲学于此开启。羑河岸边的人们，也许对《易》说不上一二，但是一代一代人们用生命的轮回演绎着《易》。

村里的每一块地，都是先辈们用汗水浇灌开拓出来的。有了这些地，才能打下粮食，我们才能生存。南岗上的地是先辈人拼手抵脚一点一点地开拓出来的，有不少地沿是石块垒起来的。父老们在三伏天里枪种枪收，在三九天里垒坝造地。父辈们不善言语，把我们架在他们的肩膀上，让我们看着更远，使我们的视野更广阔，留给我们的是在田野沉默劳作的背影。为了我们，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长，而我们，在南岗上自由自在的玩儿。我们从泥土中来，一生就与泥土相伴。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和泥土有关，祖辈有泥土里睡觉，父辈在泥土里劳动，我们从泥土里走向远方——

生命是很脆弱的，即使只是粗通药的乡村赤脚医生，也是你生命中的守护神。在缺衣少食的岁月中，他们在草地上、田沿边，从众多的草中，寻找能治病的药材，用简单的土方子治好你的病。一根针在他们手中，也能治百病，于今我还记着，我去邻村扎针治耳病经历。

我们在父老乡亲的关爱中走来。你小时候母亲的奶水不足，是众多的母亲哺育你成长；你的腿被扭了，是乡亲用祖传的土地办法把你的腿治好；你在铁路上闲走，也许是太专心，火车的鸣声你没注意，是一个乡亲得醒你快下来，火车要过来了……

我们在羑河边读书，我们越过铁路读书，我们走出南岗读书。读书使我们知道了世界是什么样的。年轻的我们，要认识世界，要拥抱世界，于是，我们渴望走出羑河，我们渴望坐上铁路走向远方，我们渴望走出南岗。

当我们走出后，又几回回梦里回到故乡，羑河、铁路、老瓦房、南岗怪柏、河中丑石、空中窑坟……，永远印在我们身上；还有家乡的味道：炒凉粉、热红薯河捞、玉米面煎饼……，永远要我们的舌尖上；还有家乡的泥土，给我们留下永远的印记：我们是龙的传人；当别人问你是从那里来时，你会说的越来越具体，我是羑河边石林黑塔村人。

我们从母亲的慈爱中走来

我们从父亲的沉默中走来

我们从父老的关爱中走来

我们从师长的教诲中走来

我们从老家的老味中走来

我们从泥土的颜色中走来

我们从祖先的脚迹中走来

我们从家乡的山水中走来

我们从古老的村庄中走来

我们从远古的河流中走来

我们从五千年文明中走来

羑河纪实均系原创

2017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