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樱花

走过樱花

文/陈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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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忆起樱花，总觉得树树樱花里有一位女子的倩影。

邂逅她是在学府图书馆。一头黝青的发，一张温静的脸，微微翕动的嘴唇把她衬得更加生动妩媚。但我没丝毫理由接近她，好几个月我都在苦苦单相思中用眼光远远追逐她的身影。

相识时已是樱花含蕾初绽的早春。没想到她竟是我老乡，比我低两届，不在一个系，读过我文章，喜欢我文字，感觉得出她的欣喜，我们聊得非常投缘，好些次看她倚在樱花掩映的宿舍窗口，美丽笑靥在灿烂如云的樱花丛中辉映，心里都会平添无数甜蜜。然而，在她欣喜的眼光背后，我总能感到她不时闪烁出的理智与冷静——正如那冰魂雪魄的樱花，虽也柔情款款，却不免透着清凉、透着冷峻。

那时还没有网络，我又青涩得没丝毫勇气去直面探询，便笨拙地给她发信。信中说：“有天我在樱花树下散步，一朵樱花突然飘落肩头，当我正要去拾时，她又悄然飞走了……”

当她的回信颤抖在我手上时，我的心象要蹦出胸口。她诚实地写道：“……你所要拾的樱花不幸被另一个他拾走了，如果樱花再从他手中飞走的话，他的心情会？……人们对樱花的态度又会如何呢？”她的“不幸”两字是后来插进去的。

心向无底深渊坠去，那些天我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

再次相约，已是樱花阑珊花瓣凋零。雨飘起来，花凄惶地落着，她的发上肩上花红无数落英缤纷。她沉默着，避开我的眼光望向地面，当她扬起眼神时，我见她眸子中珠光一闪，一颗硕大泪滴滚落下来，一如花瓣上摇动的露珠晶莹……她告诉我，一次生病住院，他照顾了她，尽管她与他性格爱好有太多不同，但她已答应了他。她喜欢樱花恰恰是因为欣赏樱花的纯洁----晶莹剔透满树璀璨，纯得没一点儿绿色。

那一刻我竟然麻木得没一丝眼泪。经历了那么长久的苦苦思恋，与她正式相识到水落石出，却来得突然又去得倏忽，一如樱花开得斑斓非凡却短暂得让人心碎！她送给我一张神情忧悒的小照，浅蓝色（──她说象征幸福和安宁？）淡雅信笺上写了十六个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很快毕业了，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高束的马尾发总在寂寞时与那缤纷的樱花定格在我心中。

世事多错迕。两年后，我走出失落阴影有了新女友时却突然收到她一封信，告诉我因种种原因，她还是与男友分手了，那一刻我禁不住唏嘘，感叹造化作弄人，我与她的位置刚好调换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识未嫁时”，我深深体会到了唐朝张藉这两句诗中“恨”字的全部意义——泣血呵……一切都已经回不到原来，我把自己的心情写成两篇散文《樱花的怀念》和《水流无限》，发给她，她懂的。

此后日子如水般流过。母校100年校庆，她没有来，我打探过她，甚至还弄到了她的电话，但思之又思我没有挂过去。我们彼此都有了自己的家，我不想打扰各自生活的平静。世上圆满是一种甜蜜，但，未曾圆满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丽？我们几乎连握手都没有温暖过，但我们在灿烂樱花时节所历经的纯情，一如我和她所钟爱的樱花，纯粹得没一丝异质一丝异味，我们走过了樱花走过了青春，留给我的，是樱花冰肌玉肤的清纯，是樱花丛中她青春的倩影，是樱花雨下她贮满泪水的眼睛，这一切温馨在我记忆中，永久着那淡淡的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