賨人谷之歌
在中国西南部的四川省渠县，有一个取名賨人谷的风景区，依山傍
水，别有洞天。相传，在两千多年前賨人穴居住于此。该处山势雄峻，
树木蓊郁，水波浩荡，风景秀丽，留下许多美丽的传说。据历史考证，
賨人出自于太皞，同出华夏一源，系巴人后裔，在很久以前从鄂西迁徙
而来定居于该处，后由于战争等历史因素，賨人逐渐迁往他方，成为后
来的土家族人。如今，賨人已无，仅留下一个令人陶醉的山谷，引来无
数游人每天前来叩拜这段古代的文明，此诗则因此有感而作。
序 歌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神往的山谷
在我没有到来之前总是布满悬念和迷雾
抑或是微笑，可能是悲伤
只有沉默的江水从容而过
而两千年前的某一个夜晚
是否也像今夜一样星光灿烂
是否也有人歌唱着：“扬之水，不流束楚”
在湍急的江上缓缓放舟？
我不过是许多年后的一次偶然探访啊
伫立船首 遥想你往日的光彩夺目
即便是波涛汹涌，天高云淡
也不会错认你千里寻源的靠岸之处
带着某一种渴望和你无言的默许
我似乎听到：“有美一人,清婉扬兮”
但瞬间的酣畅，随水波荡漾
不知不觉陷入你美妙的传说
仿佛群星聚集的天空
缀满你许许多多的往事
而每一件都是美满的结局
可转眼间又目送你渐渐远去
在此时 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的语言远不及你在宇宙里一闪的光泽
你无名的山阿 你失落的昨夜
千百年来已为人们静静地传颂
但此刻 我又莫名奇妙产生另一种惆怅
如同在岁月的河边拾掇一枚枚零星的贝壳
那充满含蓄的晶莹使我聆听到某一种叹息
声声都伴随着蜀国杜鹃的鸟鸣
也如同是在某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穿过薄雾 搜寻曾经的曙光和黎明
而呈现在眼前的永远是一座朦胧的山庄
或许一切都不是 是的只是一种对过去的怀恋
因为过去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啊
哪怕幸与不幸 美好与悲壮
有月光的地方永远是我们的故乡
为了一探这一段文明的究竟
我翻遍了所有的传承只有残卷
就恰如散落的珠玉 当我来到这里
猛然看到一颗又一颗镶嵌在这古老的山间
一
那是一个晴朗的五月
蓊郁的山谷溢出野花淡淡的氤氲
在一片低矮的河谷中
一群白鹭在沙滩上做着优美的漫步
这时，正是晨曦初露的清晨
金色的霞光把山野打扮得分外明媚
偶尔一阵微风轻轻地舒卷
好像都把树枝上的每片叶儿温柔地呵醒
环顾山谷，阡陌纵横
碧绿的柳枝在河堤上轻扬
一条蜿蜒的小河萦绕村庄
低低地吟唱着乡村的宁静与透明
而在五月碧绿的田野里
是蜜蜂采花的行色匆匆
一只只站在树枝上的雀鸟啁啾
蓦然地唱出了乡村无限的生机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啊
优美的风光真是妙不可言
我的心和我的血液
顿时化着山间的一缕微风
抑或轻拂于葳蕤的林间
穿行于那几千年传说的幽径
又好像跌宕于那一排排错落别致的村舍
寻觅着每一道賨人时期的风景
虽然，这是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事情
但强烈的好奇心仍驱使我在山中踽踽独行
因为他是我们祖先的故居啊
数千年前曾在这里风尘仆仆
我不由得展开脑海里丰富的想象
让美丽的推测任意驱驰
不知是伤感还是喜悦
心里总是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惆怅
两千多年了，往事如梦
那时这里是否也是如此地静谧
是否也如今日一样山光水色，渔樵唱和
低垂的松枝上是否也溢满朦胧的月光
可这一切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
我不可简单地复制也不可妄加判断
偶尔山间传来一阵阵鹧鸪声
高一声低一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当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仔细端详，这里的山谷和普通的山谷没有两样
除了賨人开凿巢居的洞穴之外
已看不出先人生活过的一丝痕迹
这就是传说中賨人的故居？
这就是我们祖先两千多年前生活过的地方？
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
我拜访了村中的一位长者
他精神矍铄 世代居住在一间简朴的小屋
是村中少有的知晓賨人故事的一位老人
面对我远来的猎奇
娓娓讲述了有关于賨人的往事
他的讲述充满了怀念和一系列的神奇
很多地方与历史的记载很相吻合
我似乎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来自天外
袅袅不绝地在山谷回荡
二
你啊 你是谁 来自于何处
为何对我们的往事是如此痴迷
你是否是踏月而来 误入此山
这里的山水使你流连忘返？
如果你想知道我们的往事
我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几千年的历史浩如烟海
每一件往事都不堪回首
你不要看到眼前呈现的一隅荒山
这都是几千年前这里繁华的记忆
每一条掩映在草丛中的小径
都曾见证过賨人故居的通衢
从前 清晨那些凉爽的微风
总是吹动这里简朴的茅屋
沐浴在阳光里枝头上的
总是一群群鸟儿的婉唱
虽然 这里已没有了过去的一切
包括几千年前的原始图腾
大自然五月明媚的微笑
仍唤醒明亮的天空里每片云朵
在悄然寂静的山谷里
野花缤纷烂漫 树木湿得透亮
即使在没有星星月亮阴暗的夜晚
我的眼前总是闪耀着一颗璀璨的明星
你知道 每当有时在露水晶莹的草地散步
往往会热泪奔涌 泣不成声
仿佛重拾那曾经有过的市井喧嚣
听到那苦难世界的一声回响
这里有着几千年时光所积累的回声啊
有着繁华与荒凉 战争与杀伐
那拨亮了几千年的桐油灯
也依然照着我们谛视这里美丽的人间
在那时 夏日的清晨
空气中时时弥漫沁人心脾的香甜
薄薄的轻雾在村舍间缓缓游动
神秘的部落在雾中若隐若现
在树木苍郁绵延的山峦间
日落之后 天上是疏落的星群
玫瑰花儿开得鲜艳欲滴
夏夜的山岗总是那样迷人
山谷里 清风徐徐 万物寂然
一切都安静得令人心旷神怡
草虫在近处和远处响彻着起伏的鸣声
像天籁般地美妙无法形容
很多时候 我们的小船在星光里出发
当闪亮的渔火一点一点熄灭
河水如一面闪亮的镜子一波一波的闪动
我们就像一朵一朵小小的白云在清冽的水上穿行
这时候河面上往往飘来女郎低低的歌声
仿佛给我们启迪生命里一切美妙的奥秘
使我们找到一条河流的梦和美丽的遐想
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啊
可是 不是每个夜晚都有那样一轮满月
美丽与珍贵不再重回
如今被我们一饮而尽的薰然与芬芳
更多时候吐露出的是快乐与回味
三
在这寂静的山谷 有谁
知道我们来自何方
有谁询问过我们从何处举棹
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落下桅帆
也许 隔了那么多年
许多往事已经渐渐淡忘
可我们仍日日夜夜听到一个声音
他既甜蜜且又充满了清愁
那是来自我们故乡的呼唤啊
来自于哪个暮色苍茫的古渡头
在哪里 流水荡荡 乡情浓浓
挥手送别的情景与呼号缠绵悠长
他使我想起了紫色的山脉环绕的河滨
千万只鸟在辽阔的水面群栖群飞
夏日午后 一只只小鸟飞进玲珑的庭院
悠然地唱出我童年的欢笑
他呀 就是我情牵梦绕的故乡
一个烟霭迷蒙 萤飞草长的地方
很多年前 我们的祖先就居住在那里
有一条小河日夜发出明快欢畅的歌唱
而在河流的不远之处
是一片绿茸茸宽阔无垠的草原
每当微风拂来
开遍鲜花的草地呈现出斑斓的色彩
在那里 水草丰茂 牛羊成群
有溪流的细语 松涛的回声
疏疏落落的村子依稀可见
在清静的闲暇中是多么悠然自得
在那里 山川耸翠 大地是一片金色的田野
温暖的阳光随时随地洋溢着喜悦
当青白色的小鸟掠过房屋的正前方
我们会常常感受到一种幸福的眷恋
在那里 湛蓝色的天空如一杯透明的美酒
令人无比的酣畅和陶醉
纺纱女在夜里吟唱的古老的歌谣
美丽得让我们彻夜难眠
在那里 家家户户的神龛供奉着神明
我们的祖先 后照的神像神圣而庄严
每当大祭祀的时候来临
我们古老的庄园是何等热闹非凡
我常常想起当月亮从山后升起的时候
玛瑙般澄明透亮的光的柔美恬静
我的心刹那间也溢满月光
变得是那样圆满 快乐安详 充满了希冀
这些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但在我的心中其情景永不可磨灭
就像一只只在水上轻捷游弋的船儿
永远停泊在一个不变的港湾
因为我们是来自于启明星升起的地方啊
同属于华夏 巴人的后裔
是沿着太阳所指的路径而来
按照神的启示来播种一条河流的文明
或许 我们从文明的发祥之地出发
就注定要经历离乡背井的痛苦
哪怕是千曲百折 也永不言悔
四
关于我们的故事真是一言难尽
其中的欢乐与艰辛永远难忘
如今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故事
更不用说知道我们的桑梓在何方
你知道古之山川 西南有巴国
他与江汉平原的文化一脉相承
出自于太皞 四代而后王
先祖务相是鄂西第五代王
五千年前的夹江沿岸
是我们祖先最初的繁衍之地
尔后逐渐迁徙 偏隅于川东
定居在渠江之畔是一次艰难的溯源
那时 商贾通衢 鸡犬相闻
古老的鄂西人口稠密
我们自小就生活在那个美丽的地方
过着日出而作 日没而归平淡的生活
也许探索与发现是人生来具有的本能
向往美好的生活是人类的天性
在闲暇之时 我们也以白云为伴
云游他方也是我们生活的乐趣之一
当我们偶然来到华夏的西南
意外发现这里山青水绿 风景殊异
心里不免怦然心动 感慨万千
从内心发出一阵又一阵从未有过惊叹
在这里 苍山如画 风卷绿荫
清澈的小河映照着舒卷的白云
起伏的山峦就像一道遮风挡雨的屏障
悠闲的牛羊在山坡迟迟忘归
在这里 人声杳然 鸟语花香
匆匆的溪水宛如优美的琴声
在蝴蝶翩翩的起舞中
耕耘者都旁若无人地播种着自己的心愿
在这里 人与自然的和谐是那样无隙
僻静的山坳 幽深而清静
在桃花盛开的深谷里
有呦呦鹿鸣 人与白鹤亲密相行
在这里 一切都显得万般的阒然
没有烦恼与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也有明月满耳 一片江声送客船
基于这种天籁般的阒然与宁静
他使我们产生了某一种渴望
在返回故乡的第一天
一个迁徙的计划就在油灯上点亮
首先是我们村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他的发言引来大家一致的首肯
他说 与其生活在不能保证长久安宁的环境
不如在一个新的地方为子孙开辟一个乐园
通过反复论证 权衡利弊
一个完善的迁徙计划逐渐完成
再加上卜者卦象预示的方位和迁徙的吉日
使大家对整个迁徙更加充满了信心
没有了疑问加上思想的统一
经过广泛的动员和精心的准备组织
在一个云开雾散风和日丽的清晨
我们开始了向西南进发的旅程
五
要知道 那时的交通极为崎岖难行
上有山川阻隔 下有江河横流
没有车马 整个陆路是荆棘丛生
向西南方向的路途犹如鸟径
我们唯一能够选择的路线只有长江
那真是一条通往恐怖与死亡之路啊
浩浩长江 巨浪排空如群山耸立
肆虐的江水可以随时吞没舟楫
我们刳木为舟 护老携幼
在亲人的呼喊中解开岸边的船缆
带着相邻们浓浓的情谊与祝福
向长江的上游逆水而行
船行之初 最先是一片宽阔的江面
船队缓缓行驶在江面平稳而迅速
经过几个昼夜的逆水行舟
我们渐渐进入一个日月无光阴森的峡谷
在这时 山势嵯峨 两岸峭壁
我们如同进入一个生不如死的绝境
咆哮如雷的江水仿佛自天而降
一个接一个的巨浪使我们险象环生
巨浪之后 随之而来的是黑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
顷刻间 狂风暴雨打得我们的船东倒西歪
多少次 绝壁上行走的纤夫都停下脚步
死死地拉着我们的船不致倾覆
就靠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
我们迎接了数不清激流险滩的挑战
两岸凄厉的猿声叫不停我们的脚步
昂首船头 我们和着纤夫的歌声勇往直前
在到达幸福的彼岸之际
每一程路都是对我们严峻的考验
我们正是有了这样一种必胜的信念和勇气
才能毫无顾忌地在波峰浪谷间勇敢穿行
我们不知道拉断了多少根纤绳
我们不知道闯过了多少道险关
我们不知道挥洒了多少汗水
感天动地的精神终于迎来一片曙光
在我们经过无数个昼夜航行之后
我们的船队缓慢进入了长江上游
此时此刻 波澜不惊 涛声不喧
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旖旎的风光
大家凝重的神色得到了彻底舒解
放眼江面 粼粼细浪扩展着天地间的宽阔
极目之处 白云悠悠 天高水长
深黛色的远山排着远飞的大雁
这时正是桃花盛开的三月
数不清的蜜蜂来来往往传递着花香的信息
远处不时传来樵子的伐木丁丁
响彻江上的渔歌缭绕着白云
这的确是有着不同凡响的自然风光啊
仿佛是人间仙境 胜却琼楼
置身于这优美的山水之地
我们的心是多么的甜蜜和欢畅
在某一个星光水色的夜晚
我们的船儿轻轻地在美丽的渠江靠了岸
如果谁要问我们为何要扎根龙潭
因为这其中有我们是龙的传人的寓意
六
最初来到龙潭这个地方
并不是像我们描述的那样美好
处处是空山寂寂 少有人烟
隔着一条宽阔的渠江波浪滔滔
我们没有住处 只有栖居岩洞
铺上枯枝败叶作为寝具
没有吃的 只有沿山狩猎 捕鱼捞虾
在石垒的灶上烧烤起我们的辛劳所得
慢慢的我们在这里扎下了根
用铁制的器具代替了先人的石锛石斧
我们开始了结草为庐 修房造屋
用最原始的方法向大自然索取生存的衣食
我们采取刀耕火种的办法开荒种地
在贫瘠的山岭栽种果木
我们继承了盐水女神凿井取盐的技术
取制井盐来点缀我们生活的美味佳肴
我们开始驯养兽禽作为我们忠实的朋友
扎上一排排竹筏放歌水上
我们用汗水完成了从野蛮到文明的过度
并创造了具有丰富内涵的民族文化
在这里陪伴我们是高高的山 绿绿的树
还有每一天的太阳从我们手掌高高升起
鸡鸣和鸟声从不间断地歌唱每天的黎明
每一个雾散之后的霞光都永远属于我们
在这里 流萤是照亮我们黑夜的小灯
啄木鸟为我们敲击出伐木的鼓点
幽幽清风拌着我们阅读着四季的踪迹
每一个黄昏都有点缀我们生活的龙潭闲云
我们拥有了一片片良田 富饶的土地
形成了阡陌连里 街道通衢
拥有稠密的人口 休戚与共
随着生活的富裕人口的繁衍
我们开始了兴办学校教习礼乐
用咚咚的鼓声伴奏巴渝歌舞
使每个賨人都能传唱下里巴人的歌声
我们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
用艰辛和汗水凝聚我们生活丰收的蕴藏
并逐渐把賨人的部落扩展到整个渠江流域
以实力验证我们是华夏最优秀的民族之一
在我们入住此地多少年来
用双手和勤劳拓展了这里所有的繁华
虽然我们的民族颇有蛮夷之风 质文刻野
但他对人类社会及自然界的关系却非常独特
这里有女娲炼石补天断鳖足撑天的神话传说
有大禹治水 嫘祖养蚕的历史蕴蓄
山海经中记载了我们某些行藏
这些都是我们曾经辉煌的佐证
尽管这些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往事
但千百年来只有不多的人知晓
如果我们永远把这些往事藏与心底
很多优秀的传说从此便会销声匿迹
比如我们的国都建立在何处
比如我们有优裕的生活为何又稍众即逝
这些要留给后人考证的事情，
我不妨做一些简单的闲聊
七
如今的人都知道我们国都的遗址
上有巴河州河 下有滚滚的渠江之水
江的北面有一片平展展的土地
他就是传说中我们賨人故国的都城
他的具体位置就是今天渠县土溪的城坝村
这里气候温和适宜 具有优美的水上风光
在成为国都之前 只有零星的村落
我们常常来自龙潭 在水上撒网
现在这里已没有了我们国都的一丝痕迹
唯一能够展现的只有黄土中几片残存的历史碎片
可是你知道两千多年前这里的情景吗
他的繁华程度可能出乎你的想象
在靠近江水的城坝 常常清风缓缓
风儿拂过城墙摇动着宫墙的翠柳
坐地五万多平方公里的賨人之国
他的都城上空随时飘动彩旗猎猎
都城的街道宽阔而庄严
他充分显示了天子脚下的非凡与热闹
繁华的市井 如云的商贾
熙熙攘攘的人流满城簇拥
我们的国家具备完整的诗书礼乐
在经济上还与当时的蜀国互通有无
城坝的北面是皇宫所处的位置
皇宫的外墙持戈的士兵显示着无比的威严
清晨上朝 宫廷里响彻着百官的启奏
早朝散后 载着官员的车马趋之若鹜
在都城的驿馆 歇满了外国往来的使者
在折柳的桥边 不知卷起多少送客飞扬的尘土
我们的城门神圣而雄伟
撰写着賨人国的横匾悬挂在城门的东西
宽阔的城门迎接着八方的朝拜
先进的理念通达五湖四海
在都城的东边 河水清且涟漪
翠绿的柳枝间有黄莺争相婉转
每到春天是国人最快乐的季节
绿色的草坪涌满了无数踏青的人
在每年的五月 我们都要举行盛大的聚会
表演一个民族不同形式的舞龙
下里巴人的歌声最具时代特色
他唱出了我们全部賨人的爱与心声
尽管我们生活在賨人谷的深山老林
不愿在闹市扎居 仍然守着故土难移
但一条河流永远凝聚我们民族的希望
朝拜我们的賨人之王是发自我们内心的尊敬
因为他把我们整个民族带出了死亡之地
因为他把我们的国家变得日益繁荣昌盛
因为他赐予了我们每一天生活的清风朗月
因为只有他的辛劳才有我们国家的歌舞升平
所以 千百年来我常常对我们的国家充满了怀念
用无声的语言记下了悲沧的一页
这并不是因顽固的心思抱残守缺
也不是为了崇尚哪个时代简单的生活
我之所以深深地铭记这段賨人的历史
并用心灵记述作为传记永世流芳
因为他也是见证华夏文明在银河里的灿烂
想起他 我的眼里就充满了悲伤的泪水
八
我们的国家由于治理有方变得日益强大
他的经济属于华夏西南诸国之首
再由于一个民族空前凝聚显示出的活力
使他的声名像渠江之水流向远方
尤其是賨人之国对军队的训练有素
更使族人的威武威震华夏
杀猰貐与若水 斩巴蛇于荒郊的传说
突显了賨人能征善战勇猛的秉性
可能就是这些威名的远播
引来周边诸侯之师的广泛关注
或借兵冲锋陷阵于抗击对手
或踊跃响应参与对不义之师的频频征战
就是这些不停地征战和攻城略地
他使我们賨人变得伤痕累累
虽然这些战争多数以骁勇善战取胜
但因此而造成的创伤却难以愈合
在历史上最著名的战争是助武王伐纣
我们响应武王的召唤云集于商都的郊外
武王对我们说 远劳了 从西土来的人
在武王发布誓词时我们竖起了自己的长矛
那场战争真是血雨腥风
数月征战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而纣王的不义之师是困兽犹斗
为延缓一个王朝的命运仍做垂死挣扎
面对这样一个凶恶的顽敌我们不屈不饶
以跳跃呐喊载歌载舞的形式以凌殷人
使纣王的军队惊愕不已 纷纷退却
瞬间便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归顺周王
当然这场战争使我们赢得了丰厚的回报
武王克殷灭纣对我们进行了嘉奖
除了奖励金箔器具和财宝之外
还以其宗姬分封于巴永镇于斯
除了协助武王伐纣的战争
再后来我们賨人遗留的子孙曾也进行过助刘兴汉
为制止秦人的暴政我们充当汉军的前锋
在四百年汉朝的基业中我们屡建奇功
我们的表现得到了汉王的喜爱
将我们作战时奇特的舞姿令乐工学习
汉王称帝时并将此发扬光大
在宫廷里用鼓伴唱甚至终生难舍
经过无数次战争和血的洗礼
我们渴望的宁静不再拥有
连绵不断的厮杀声常常在枕边响起
在历史上我们賨人多次被敌人屠戮
这些悲壮的故事刻骨铭心
使每一个賨人都终生难忘
他是我们賨人一部斑斑血泪史啊
谁知到了他真正的结果定会失声痛哭
想到这里真想欲言又止
不想再勾起我们賨人痛苦的回忆
毕竟他已经过千百年来风雨的冲洗
殷红的鲜血已经由浓变淡
可是在冥冥中我感到有一种声音响起
他似乎总提示我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
好吧 既然上天要让我口授于世
我就讲一讲賨人为何在賨人谷消失
九
说来那是有历史的渊源
他的起因来自于助武王伐纣
随着周朝的建立国运的兴旺
我们賨人的生活也慢慢趋于稳定
这种生活持续到西周的末期
其弊多利少的分封制渐渐产生了离心
诸侯开始割据 纷纷各自为政
雄踞西南的楚国有了称霸的欲望
賨人之国本与楚国属于近邻
其助武王伐纣的骁勇声名远扬
对周王朝铁血的忠诚更使人胆寒
这更成了称霸者不可逾越的障碍
为了实现楚国早已图谋的霸业
把賨人的国土列入自己割据的范围
在公元前298年开始向賨人国进兵
浩浩荡荡的军队围住了賨人的国都
在游说和劝降都无效的情况下
楚顷王的军队开始猛攻都城
面对强大的楚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骁勇的賨人之师沉着应战
他们用巨大的条石加固了高高的城墙
把一只只锋利的利箭射向楚军
用火不知烧毁了多少攻城的云梯
城墙下倒下了数不清楚军的尸体
周围闻讯紧急驰援的賨人山民
也骑马持戈赶来勇猛冲锋
他们用鲜血誓死保卫自己的国都
一次又一次冲进敌阵斩杀敌人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个多月
每天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不绝入耳
彼此的刀光剑影交错如同闪电
把漆黑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但是賨人之师毕竟是小国之师
在楚军强大的攻势下也耗尽了实力
骁勇的将军们一个一个地阵亡
缺粮的士兵甚至因饥饿而倒下
经过很多天的厮杀与呐喊
最终賨人的战棋在阵前慢慢倒下
硝烟散尽 都城变成了一片废墟
战鼓声息 渠江之水卷起的是滚滚的血水
最悲伤的莫过于战争结束时的悲哀
无数賨人死于楚军进城后的滥杀无辜
为平息久攻不下的心中之气
楚人举起战刀 杀得賨人十室九空
战争使古老的国土变得腥风血雨
原来繁华的都市呈现一片凋零
四处哀鸿遍野 民不聊生
剩下的青壮年被楚国掳走为奴隶
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的賨人
他们不甘于楚国的掳掠
纷纷携老扶幼 背包扛伞
到远方寻找自己的生存之路
就连我们这些住在賨人谷的山民
也免不了遭受这场战争的屠戮
为了生存 也陆续东迁，远走他乡
只留下这样一个空空的山谷
十
当我讲完这些发生的故事
你是否明白賨人消失的原因
他可是千百年来凝结在我们心中的瘢瘕
常常从梦中醒来 撕心裂肺般地痛
两千多年前的这场战争
无情地摧毁了我们的家园
而矗立在我们心中那美丽的童话故事
仍然在每一个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如今 山川依旧 草木常青
我仍然听到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一对花儿与少年挽手河堤
在清风明月下待月西厢
仿佛 在溢满月光那片松林
仍然响起坎坎伐檀兮和樵子的歌声
山鸟被一轮明月屡屡惊起
空山被晚风不断打破寂静
多少回 我们梦中相聚
摇着小船行驶在这片茫茫的水域
在星光下一次一次撒下渔网
捞起多少喜笑颜开的希望
还有那些山歌和舞龙的情景
有时如梦似幻 返璞归真
在小街 在空坝 在美好的夜晚
溅起甜蜜的月色和漫天星光
我恍然听到山后那道小小的溪流
喧腾着我们小伙伴童年的清脆声
我亲爱的母亲遥远的呼唤
响彻古老的山涧 是多么的情深
亲爱的朋友 我虽然久已不在于斯
但这些山谷仍属于我的领地
如今的山岗仍埋葬着我的祖先和族长
他们灵魂犹在 仍然与松馨明月为伴
在那片深幽宁静的山坳
仍葬着我亲爱的白发母亲
她可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月光女神
如今她正在这里静静地恬然安睡
还有我美丽大方的賨人新娘
多少个世纪一直葬在这个地方
她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充满无限的智慧
她的皙白端庄无不令人倾慕
在缓缓的坡上葬有许多賨人的兄弟
他们的故事散发着这里泥土的芳香
虽然他们久已不为人们知晓
但他们的精神却与世长存
如果你们有一天要路过此地脚步要轻
不要打扰他们安闲的时光
毕竟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
使他们的梦做得甜蜜和安然
如果你那一天远游来扣响我旧时的柴门
我一定用阳光和彩云向你迎来
用我们在这里生活酿成的美酒
深深地抚慰你远来的辛劳和虔诚
你可记住啊 在每个桃花盛开的春天
我们的魂魄会随着每个人的造访夜夜归来
并尊重地点燃满山红叶
仍然让从前散发出奇异的花香
尾 声
当我听完这段神奇的故事
心里不免惆然怅惘和唏嘘
虽然这空空的山谷再没有远古的賨人
眼前呈现的梦在荒芜中展现
那高高的山岗 风倦如画
一个个复活的先人凯旋归来
在他们身后是黑色 眼前是曙光
走过的地方立刻竖起一座丰碑
穿过几千年的山歌依然悦耳
撒过网的江水还是清澈透底
月夜约会的微风还是那样绵绵
青丝和白发还是那样美丽端庄
我仿佛看到一辆黄金的马车远远驶来
载着尘世的烟尘
挥动欢笑的鞭儿
驰向阳光灿烂的无边
我仿佛听到一种如痴如醉的仙乐冉冉升起
一朵一朵的莲花在福音中盛开
农耕文明在消弭 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在伴奏
高楼在灯火的星群里拔节生长
还有那些祖先开垦的田野
风吹稻花香 幸福在生长
挂满果子的笑
把每一个远游的客人喜得合不拢嘴
龙洞里每一滴水都洋溢着喜悦
几千年的山谷挂上的是一轮轮新月
几万里飘来的云帆
在汇聚成五彩的斑斓
这里有唐时的风
这里有宋时雨
几千年的背影
在这里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我似乎又他回想起那老人的娓娓讲诉
感受到原始的花香 不由得又轻轻扬起了头
仿佛五千年的华夏传来又一阵歌声
激昂着万物共振的频率
“有美一人,清婉扬兮”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那歌声是如此婉转低回
瞬间便随着一缕微飔恍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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