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证

2017-10-01 18:51 | 作者:巨石 | 散文吧首发

人生有两个身份证终身改变不了,一个是母语口音,一个是故乡口味。这两个身份证不是公安系统颁发的,是父母给的永远作假不成。

我生在临平长在家乡。从小吃故乡饭长大,生就了一副临平胃口。不管走到天南海北,肚子饿了总是想吃家乡饭。对山珍海味毫无兴趣,对八大菜系没有胃口。总认为最好吃的是家乡的燃面、包谷珍和冷蒸馍。去南方旅游我得带上酱辣子,以备遇上吃大米饭时,自己买个馒头夹酱辣子美餐一顿。

据说人的胃口在十岁之前就已经形成,而且留下记忆终生不忘。可见出身富贵与贫贱身份证就能辨别。我十岁以前生活虽然不是艰苦,却也十分简单,可谓出身贫贱了。一个冷蒸馍一根葱或者一根蒜苗就是很好的感觉。后来有了洋葱,突然感觉幸福日子到来了,家家换来一大堆洋葱,洋葱就着冷馍吃的很开心。如果冷蒸馍能蘸上油泼辣子,在撒点盐那就是奢望了。锅盔夹绿辣子也是绝配,可是常常有辣子没锅盔,或者有锅盔没辣子。尽管如今日子好了,这些简单的吃法至今改变不了,可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了。

鸡蛋在过去都是用来换盐巴、煤油和洋火的,养鸡下蛋不是用来吃的。记得五岁过生日时吃过一次炒鸡蛋,那个香味后来再也没有吃到过。八零年在县上参加完高考后,一摸口袋还有两个钱,下了下狠心奢侈了一回,买了两个煮鸡蛋,在没人地方一口气吃了个净光。

家乡大多数人家都是面食,过去日子难过,家家都是汤面条,只有极少数主要劳力才给咥然面。在锅底下用铁勺子煵点葱花,临平人叫下锅菜,是面条主要奢侈调味品。有条件了给面锅里下点白菜或青菜,就是不错的的午餐。大方人家用粮食换点豆腐就是好日子。过去人对共产主义的理解,就是下锅菜用老碗盛着吃。用过去的标准衡量,现在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了。吃一碗面下锅菜要多好几倍,可是也吃不出那年的味道。

日子难过年好过,每逢过年或佳节,家家都吃浇汤面,被外地人戏称‘哈水面’,虽然不卫生但吃起来很过瘾,因为有肉有鸡蛋。下酒菜就数凉拌酸肉了。要是遇上红白喜事大宴宾客,那一定得有九大碗四角硬。四角硬其实是四个角都是肉,酥肉、条子肉、甜肉和甜盘子,甜盘子也叫米碗子。中间一个粉条海带丸子汤,叫希碗。豆腐白菜粉条一锅烩,然后分开盛三大碗,加上一个凉调酸豆芽,就是四个配菜。这就是过去乾县人待客的九大碗了。

我打小没吃过炒菜,也不知道什么叫炒菜,更不知道都炒什么咋样炒了。常吃的菜也就是韭菜、葱、蒜和白菜与萝卜。土豆任何地方都能种,家乡不种土豆也不吃土豆,有时候实在不行就拿红芋来炒,也没人把它当菜吃。家家每到南瓜下来,都要吃一顿南瓜盖被子,包一回南瓜包子。几乎天天凉调菜,说是凉调也就盐醋辣子三样调和,菜也是半截黄瓜,或者开水煮萝卜白菜而已。

家乡人不习惯把馒头当主食,可能蒸馒头比较费事吧,所以馒头常常是配角,只有宴席宾客时候才是主角。油炸馍只有开油房的人才能吃到,平常人家就是冷馒头蘸辣子醋水。来客人了馒头切成片,用罩缕放在煮饭锅里一荼,就算不错了。在高级一点,把冷馒头切片后在锅里炕干,然后在水里加油加盐撒在正炕的馍片上,干馍顿时变成又软又热又黄的油馍片了。这个级别是驻队干部才能享用的标准。

乾县还有一种饭令人难忘就是搅团。现在很多人提起搅团既恨又。恨的是不赖饥饿又粘口腔,爱的人是感激当年陪伴我们度过了青黄不接的日子,提起搅团我是躲之不及。后来发现吃法不对,不用咬嚼呼噜一口咽下,那个才叫个美呢,也就逐渐爱上了吃搅团。

农家早饭是半年珍子半年糊涂,这个习惯至今难改。珍子是包谷杂粮,糊涂是开水煮面粉。每到二三月珍子就油泼青葱醋水,外加野菜疙瘩,美味无比,季就油泼盐淹白萝卜其味无穷。我过去一顿曾经吃过四碗珍子,现在想起来真吓人。糊涂是季早饭,糊涂泡冷漠就淹蒜薹或者蒜瓣黄瓜是绝配。如果早饭吃煮麦仁,把剩下的饭中午加在汤面里,叫麦仁面。如果早饭吃珍子,把剩下珍子的中午加在汤面里,叫珍子面。虽然不讲究,当令人回味无穷。

曾经在汉中工作了三年,一天三顿是米饭炒菜,早餐大米稀饭,午餐大米干饭,晚餐是泡大米饭。三个月下来吃的我找不见北了。只有午为夜班才提供汤面条。为吃这碗汤面条,天天要等到晚上十二点。时间长了胃口受不了,人比黄花瘦,无赖一纸调令回到了咸阳。可见我出身不贵没有口福,为了吃嘴不能听党召唤尽衷心,理想过不了现实的关。

细看我的身份证,其实就是出身贫贱。走不了四方,干不了大事。从小没吃过所谓美食,终生对吃不讲究,简单生活很快乐,粗茶淡饭很知足。勤不奢侈,俭以养德,对胃口就好,何不自得其乐呢!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