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母亲父亲

中专班和教师要比赛一场篮球。我做为观看者，刚站在球场跟前。突然一阵撕心裂肺喊妈妈声，让所以人的目光都转向校门口，那儿，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咬牙咧嘴恶狠狠地揪着一个三岁左右小男孩的耳朵，她有所警觉，望了一眼我们 又瞪了一眼男孩，走进了门房，嘴里嘟囔着什么。

我被一种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抓住，好奇，憎恶，怜悯，同情我说不准确，但我不由自主的走到门房前。

小男孩是我们见过的，他经常在楼道，在校门口玩耍，对他的印象就是穿着大人的旧衣服改制的，但太大了的方格上衣和一双没有做合适的条绒布鞋，而布鞋脚尖露出两个脚的大拇指，鞋穿破了，依旧不合脚，是用旧球鞋的鞋带系在脏污的脚上。现在，他的裤子已经落到了肚子下，裤裆显得特别长，裤角压着脚面，他脏污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得左一道，右一道。他满脸委屈的神情和他那个年龄特有的稚气，天真，使人更加怜悯和同情起来。他死死地站在一辆半新的红旗自行车旁，呆滞而又胆怯地望着学校大门，像一个罪犯，他的耳朵红红的，血快要渗出来了。看得出那女人拧得够狠。

大概两分钟，还是三分钟，那个女人傲慢的从门房走了出来，她只是想表现得自然，但她的脸上依旧装满了气愤，那种没有教养的粗俗的野蛮的无知的愚蠢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从她的衣服打扮看，不是哪儿的临时工，就是城郊偶读农民。她左手提着一块搓板，右手提着一个网兜，网兜装着几件脏衣服，右手里还捏着一个咬了一口的馒头，两腮鼓得涨涨的，满脸杀气，蠕动着腮帮，直勾勾的瞅着小男孩，显示出势不两立的决心。

“妈妈，妈妈!”小男孩移动着双脚，悲哀的叫着，眼睛里露出可怜巴巴的哀求，那妇人向男孩走近了两步，男孩本能的退了五步，男孩乞求的可怜的依旧喊着妈妈妈妈，男孩有什么要求，有什么过错，做了什么坏事，我不知道，单纯喊妈妈的声调足可以打动一切女人的母爱的怜悯的慈悲的心肠。然而这位男孩面前的母亲，却死死的盯着男孩，像恨不能把他吃掉似的

她一边往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网兜，一边把馒头塞进嘴里，塞不进去的便用牙齿咬住。基本情况是妇人要去洗衣服，男孩要跟着。妇人准备推车子，男孩抓住车子，不停的哭着喊妈妈，两个脏污的拳头在眼窝里捣来捣去，妇人用眼睛制止男孩的行为，男孩视而不见，妇人推车走了几步，男孩跟着，相距两米，只见那妇人立住自行车，抓住男孩狠狠地在屁股上打起来，男孩像杀似的叫唤着，那妇人不解恨，又掐起男孩的大腿，男孩哭的更惨了，妇人打累了，盯着男孩看了半分钟，又转身进了门房，男孩依旧等待着。

不到一分钟妇人出来，直接推车子走，车子刚出校门，男孩撒野似的跑了出去，依旧哭喊着妈妈， 妈妈，妇人停住了男孩不敢到跟前。这时候门房里走出一个个子矮小，驼背的小老头，他衣着整洁，脸上发亮，只是那花白的头发和鬓角的鱼尾纹看得出已经五十岁往上了，他满脸的怒气，狠狠地扇了男孩一个耳光，骂道，“哭你妈的屄，哭，滚，滚你妈的屄，滚!”那男孩的脸上明显的一缕红印，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受到鼓励，向门外跑去，马路上又响起拍打篮球似的声音。

围观的人多了，劝止的人也多了，议论声和谴责声大起来了，那妇人便推着车子溜跑了，男孩躺在地下，一见妈妈走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追了过去，他不屈不挠的精神，让人心疼，男孩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空气中飘荡着。

“这个女人太心狠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气愤愤地说，越加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没有见过这样打孩子的，”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感叹道。

一位知情人说，“生这个娃娃可怜，这妇人离婚三年了，先前的丈夫是有点名气的瓦工，在省城工程队，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这女人守不住空房，把庄上的男人要遍了，怀孕的时间，丈夫一算不对，他有半年没有回来过，男人一气之下打的皮开肉颤，这妇人忍不住疼痛，一古脑交代了十几个男人，丈夫没有办法寻找别的男人算账，一气之下离婚了，这妇人也不知道这男孩真正

的父亲，后来学校看门的老魏死了妻子十五年了，不知咋的就混在一起了，去年领了结婚证。”

又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说“这破鞋又把我们庄上那个鸟人勾搭上了，你没看，约会去呢，挂个油瓶，亮个灯泡，咋能干那种好事呢。哼，老魏，那个瘦老头，咋能经得住一晚上两三次的折腾呢。”她讥讽的语气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