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墙

一连十几天初春的冷雨，夹着寒气的西北风，让成都的初春陷入一种绝望。似乎今年不再有柳暗花明，“晓看红湿处”的“花重锦官城”了。在这样的气候里，我们小区院子东北边的那条桃花墙，还会像去年那样，把春天装扮得美艳夺目吗？

风雨刚停，应亲戚朋友们的邀请，去了川北名城广元。在广元玩了几天，由于亲戚朋友们的盛情接待，广元独有的蜀道文化，以及对故乡的回望流连，埋藏在心中的那条桃花墙，已不是一种思绪了。直到从广元回到成都，走进小区的院子，看到绽开的海棠、杜鹃、茶梅，和已经凋落的玉兰，才知道，风雨过后，成都的春天真正到了。就在这短短几天的春阳里，春就像一位狂热的恋人，浓妆艳抹疾步地走进了我们的视野。那条桃花墙是否竞艳在春光里，仍像往年一样，独具它的风韵？

一觉醒来，有意识地走到桃花墙边，几十颗千瓣桃红争艳在十几颗野蔷薇中，形成一道红艳艳的花墙。远望去，那种独特的嫣红，有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描写杨贵妃那样，“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的，一点不假，这条长百米的桃花墙，这时在百花中最为抢眼。它的这种红，不是一般的红，红中有羞色、有娇滴、有柔嫩、有乖秀、有诱人独赏的种种美艳。

成都人称这种桃花是观赏桃，它的真正学名应该是“千瓣桃红”。成都有名的景观里，都有这种桃花。在名花的世界里，桃花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但是，这种千瓣桃花却有盖群花之势，特别是它和绿柳相配，组合成花红柳绿，可以绘制出一个绝美的春天。这种桃花，可能是天然野生的，它与人工栽培的桃花色彩大不相同，它是在大自然的美艳中，竞争进化成为现在这样的色彩。就像绝代美女西施那样，来于郊野的浣纱女，一到宫廷，就美艳夺人，一扫群芳。

我们常见的桃花只有五瓣，花瓣和花瓣之间有一定距离。而千瓣桃红的花瓣有二十几个花瓣，我细细数了几遍，好像是二十二个花瓣。它的花朵与花朵，花瓣与花瓣之间，连接紧密，仿佛像丁香那样的絮状。但是，细一观察，它的每个花朵是独立绽放的。由于它的花瓣与花朵的结构特殊，远远看去，就像一串串嫣红色的糖葫芦，挂在铁青色的枝条上。它的花瓣细绒如绸缎，像似人工制成的那样精巧。色彩和普通桃花不一样。普通桃花，红里带白，有轻佻之嫌。

走在桃花墙里，崔护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去处，桃花仍旧笑春风”的感受，就油然现前。我想，我们每个人，特别是有过情感洗礼的人，在这样的景色中，都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无论是初恋还是一见钟情，这种感受，与嫣红、娇柔，羞赧的千瓣桃红融合在一起，会沉淀在内心深处，永志不忘。

小区的桃花墙有没有故事和故事中的艳色，因为我在这里居住还不到三年，许多事只能略知其一。况且，我又是个不谙事道的人，别人的故事与故事之外的事，只要与我无关，向来也不去打听和寻问。但是，自身亲临桃花墙中，的确有崔护那种感受。

熬过了成都冬天房子里漫长的阴冷，经受了成都初春冷雨和寒风的磨砺，成都的春天总算来了。我已经在成都度过了二个春天，唯有今年的春天感受很深。为牵挂桃花墙而产生的情绪，无论现在还是今后，会长期留存在心中。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不会因成都的冬天和春天，去忍受和牵挂什么，因为，三年是个时间的结点，三年，一切将归自然，就如夫妻一样，蜜月过后，情感和生活逐渐平淡，相互欣赏对方的热度就慢慢地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