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圈、四

2017-11-11 09:40 | 作者:张学武 | 散文吧首发

第四章

1

晚上,王亮回到家里,王明凯把他拉到院子里,看四下无人,就对王亮说:“儿子,刘世宝回来了。”

王亮大吃一惊,说:“你看见了?”

王明凯说:“今天锄地的时候看见的,这小子现在参加了八路了,他让你今天晚上去见他,他有话跟你说。”

王亮问:“在哪里见他呀?”

王明凯说:“南沟,咱们那块车辋子地的东头。”

王亮就说:“恩,我知道了。”

王明凯说:“记住,月亮爷刚上东山头时,他在那儿等你,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没想到父子二人的说话被躲在暗处的王亮的妹妹听到了,王春心里就一阵狂喜,哎呀,世宝哥还活着,又回来了,还参加了八路!

王春今年十八了,如果把脸洗净了,把小辫子梳好了,再穿上件花袄,那就是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她跟刘世宝好了已经快三年了,如果刘世宝不杀了侯正德,不跑了出去,她俩早一起过日子了,这年头,家里有闺女的都盼着早点把闺女嫁出去,早点生娃娃,早点变成老太婆,这样娘家就放心了,更不用说象王春和刘世宝这样的,她俩从小一块长大,一块给家里放猪,一块挖野菜,大了以后一块上山割柴火,一块上山刨药材,刘世宝的衣服破了,王春给缝,王春的脖子里爬进了小虫子,刘世宝给往出捏。王春的母亲耿连凤本来打算今年过了五月单五,王春整十八了,就把王春送过去,大伙在一起喝顿稀粥就算结婚了,没想到刘世宝家里出了事,刘世宝一下子跑了出去,半年多没有消息。耿连凤看着闺女嫁不出去,整天唉声叹气,王春整天思念刘世宝,一天天地消瘦。尽管王明凯有时也给她们娘儿俩解心宽说,刘世宝这孩子,我知道,他肯定没事,早晚要回来的,春儿早晚是他家的人,你们就放心吧。

王春想,刘世宝今天总算回来了,说什么今天也要见他一面,不光见一面,还要跟他远走高飞,他去哪儿,自己就跟他去哪儿。王春打算洗洗脸,梳梳头,又怕被母亲发现担惊受怕,于是就拿上那半截梳子,偷偷地出了家门。到了南门口,正好碰上刘世荣看门,她就让刘世荣给放下吊

刘世荣说:“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干啥?”

王春仗着哥哥是部落长,就说:“我们女孩子的事,也是你老男人家随便打听的?快给放吊桥吧,我出去转转就回来。”

刘世荣说:“哈哈,这小丫头脾气够大,好好,我这就给你放,不过你可要注意了,太阳一落山,狼就出来了,这年头,狼是成群结队的,你可要早点回来呀。”

王春跑出了南门外,来到一条小河旁,她蹲在河边,解开了自己的头发,这头发已经半年多没有梳了,就象一块烂毡垫,她拿着梳子使劲地梳,头发拽的头皮生疼,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她把脑袋伸进了河里,让河水泡着头发,又用手使劲地薅着头发,终于头发有些松散了,她用梳子把头发梳通顺,编成两根小辫子,通顺了头发竟然变长了,辫子一下子超过了衣领,她左右甩了甩,觉得还行,就用一根柔纫的扫帚草的草茎把辫子扎起来,然后双手捧着河水往脸上撩了几把,就站起来向自家那块车辋子地跑去,远处不时传来狼的嚎叫声,她顾不得了,脚下不时有一些水坑,她就光着脚跑过去,因为月亮已经爬上了东山,并且露出半个圆圆的洁白的脸来。

2

月亮刚刚爬上了东山头,很寂静,只有蝈蝈的叫声。

王亮就来到了南沟的车辋子地东头,四下察看着,却不见一个人影,一阵凤吹来,只有玉米叶子发出哗哗的声响。王亮就坐在地头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刘世宝。

刘世宝低声说:“来了?”

王亮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刘世宝,马上就把刘世宝抱住,也低声地说:“你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刘世宝说:“放心吧,不赶走日本鬼子,我就死不了。现在时间很紧,咱们说正事吧。现在西流水最大的祸害就是王宪仁,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家伙除掉。”

王亮说:“这家伙最近表现还可以,没做什么坏事呀,为啥要把他除掉呢?”

刘世宝说:“为什么最近他没干什么坏事?那是因为你现在是部落长了,但他心里并不服气,他在等待机会,你不把他除掉,他就会把你除掉。对这样的铁杆汉奸,你可不能心慈手软。你忘了,他是怎么把赵进禄给活活烧死的?在修围墙的时候,他打过咱们多少人?陈万章的父亲就是被他吊在树上给打的一病不起,最后死了的。还有我跑了之后,就是他去东流水报告了日本人,才把日本人招来,杀了咱们十二口人。”

王亮说:“那也不能杀他,你上次杀了侯正德,陪上了咱们村里十二口人,侯正德才不过是个部落警,就惹来那么大的麻烦,王宪仁可是副部落长呀!”

刘世宝说:“上次那是我报仇心切,干得卤莽了,这次咱们得想个巧妙的办法,既要给老百姓除了害,又不能给老百姓惹来杀身之祸。”

王亮说:“哪有那么好的办法!”

刘世宝说:“不着急,办法总是有的。你出来的时间已经不了,你先回去,回去后要特别小心王宪仁这家伙,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的兄弟王宪民,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没有机会,一旦有了机会,他比侯正德还要坏。有什么情况就来这里赶紧跟我说。”

王亮说:“你又不能天天在这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刘世宝说:“只要来这里干活,你就学两声山鸡叫,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不出来,别人也会出来,如果是别人出来,你就问他,今天早上吃的啥呀,他要说今天吃的是莜面窝窝。你就问啥汤呀,他要说没有汤,干拧,那就是我们的人,如果对方回答有一个字不对,那可能就是敌人,你可千万要记住了,莜面窝窝,没汤,干拧,一共八个字,多一个少一个都不对。”

王亮说:“我记住了,我就先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呀,这时候狼会经常出现。”

说完两个人就一南一北分开了,王亮顺着大道往村里走,刘世宝钻进了玉米地,可还没走两步,就有一个人从旁边冲出来,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还低声喊:“世宝哥!”

刘世宝马上就听出是王春的声音,就紧紧地抱住了王春,俩人脸贴着脸,胸贴着胸,半天才分开,刘世宝紧紧地抓住王春的手说:“春儿,你怎么来了?”

王春流着眼泪说:“我偷听了我和我哥的说话,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来了,你们俩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刘世宝说:“那你回去可千万嘴要严实,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和妈。”

王春又抱住了刘世宝,说:“世宝哥,我不回去了,你上哪儿我就跟你上哪儿。”

刘世宝也紧紧地把王春抱在怀里,说:“春儿呀,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是不行呀,一是我们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整天是白天在庄稼地里睡觉,夜里出来行动,更重要的是你出来了,你们家就少了一口,王宪仁他们要是知道了,问起你哥来,你妹妹哪里去了?你哥该怎么回答?王宪仁再要把这情况告诉给日本人,那样不但你哥活不成,爹和妈也要遭殃啊!”

王春就趴在刘世宝胸前哭了起来。

刘世宝就说:“你放心,王宪仁这家伙活不了几天了,等他一死,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就再也不分开了。”

王春说:“王宪仁死了,还有王宪民哩!”

刘世宝说:“他也活不了几天!”

3

王亮回到了村里,蹬上了南门楼,见刘世荣还不拽起吊桥,就问为什么,刘世荣就说:“还有人没回来呢。”

王亮问:“谁?”

刘世荣说:“你妹子王春,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出去了。”

王亮心中就是一惊,但脸上还算平静,心想肯定这丫头是听见了父亲跟自己的说话,知道刘世宝回来了,就不顾一切地跟着出去了,这事该咋办?这要是让王宪仁知道了,兄妹二人一起晚上去了南沟,那家伙还不起疑心?况且他又清楚妹妹和刘世宝的关系,妹妹要是今晚不回来,跟着刘世宝一块跑了,就更说不清了。

刘世荣就说:“要不我们哥几个出去找找?天都这会了,狼肯定都出来了。”

王亮笑了笑说:“没事,待会就回来了。刚才还有谁来过这里?”

刘世荣回答:“王宪民来转了转,就走了。”

王亮问:“他没有说什么?”

刘世荣说:“他跟你说的一样,就问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把吊桥收起来,我们说你和你妹妹出去了,等你们回来就把吊桥收起。那家伙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时正在外面站岗的陈万林进来了,说王春回来了,王亮就出来站在围墙上说:“不让你出来,你非要跟我出来,拉一泡屎还用这么长时间,快回去吧,爹妈还等着呢!”

王春就一溜小跑回了家。

王亮就回头对陈万林说:“行了,快把吊桥拽起来吧。”

王宪民从南门回来就去了刘世元家,刘世元不在,自从那天送俩闺女去东流水警察署就没有回来,于是刘世元的胖老婆就跟王宪仁睡在一个炕上,这可不是王宪仁强迫的,是刘世元老婆半夜里主动爬进王宪仁的被窝的。这时候他俩正坐炕上磕瓜子呢。

王宪民在门外喊了一声:“大哥。”

王宪仁就说:“进来吧。”

王宪民一撩门帘就进来了,说:“哥,今天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王宪仁问:“啥怪事?这么神神道道的。”

王宪民就看了刘世元老婆一眼,刘世元老婆在这方面特别有眼色,就赶忙下地,说:“你们兄弟俩有事,你们说,我到那屋待一会。”

王宪民看着刘世元的老婆走了,就低声对王宪仁说:“今天晚上,也就是刚才,我发现王亮和他妹妹俩人一块去了南沟。”

王宪仁问:“你亲眼看见的?”

王宪民说:“不是亲眼所见,也跟亲眼所见差不多。今天晚上,我没事干,就到南门口看看,发现吊桥还没有拽起,就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吊桥拽起来,天都这么晚了,刘世荣就说,王亮和他妹妹刚刚出去,还没有回来。大哥,你说他们这么晚出去干啥?”

王宪仁就掏出烟来扔给王宪民一根,王宪民就赶紧拿起炕上洋火给王宪仁点烟。王宪仁说:“这肯定是那个刘世宝又回来了,要不他妹妹跟着去干什么?哈哈,这事可不是小事,闹好了咱们不但能把王亮扳倒,还能要了这家伙的小命。你明天抽空去王亮家里一趟,看看那个丫头在不在家,要是不在家 那肯定就是跟刘世宝去了,咱们就到警察署告他一状,就说王亮肯定知道刘世宝的落脚之地。如果那丫头在家,你就给我好好盯着 ,刘世宝肯定要回来跟这丫头见面,到时候咱们就三个人一块抓,不,还有他爹他妈,送到东流水警察署里,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王宪民说:“要是那刘世宝要是不回村里呢?”

王宪仁眨巴眨巴眼睛,说:“那这丫头也肯定要到村外去找他,这俩家伙现在是干柴烈火,为了那点事肯定连命都不顾了。咱们只要盯住一个,肯定能抓到一双。哈哈,看来咱们翻身的机会到了。不过,要记住,一不能打草惊蛇,盯王亮妹妹这事千万不能让王亮看出来,二不能自己吃亏,白天就你一个盯着,一旦发现那丫头出了村,就赶紧来跟我报信,黑夜要多找几个人盯着,但是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真正目的。”

4

第二天中午,东流水警察署来了俩个警察,通知王亮说,要西流水村明天准备一万斤粮食给送到警察署去。王亮就犯了难,送吧,他舍不得,百姓们现在还没的吃哩,整天挖野菜填肚子,不送吧,警察说了就要以私通八路论处,这可怎么办?

于是他出了南门,来到了自家那块车辋子地里,假装割草,查看了周围没有人跟踪,就学着山鸡的声音叫了几声,不一会从玉米地里走出一个人,不过这人不是刘世宝,却是村里的满脸胡子的张福森,王亮就不但有些失望,还有些讨厌,人家这里有急事,你他娘来捣什么乱。可是张福森一点眼色也没有,竟然还在地头坐了下来,还掏出了烟袋锅,跟王亮拉起了家常。

张福森说:“你这玉米长得不赖呀。”

王亮一边割草一边说:“恩,不赖。”

张福森说:“我们家地在沟里边,都种的是莜麦,长得不乍地。”

王亮应付说:“恩,不乍地。”

张福森说:“看来今天这莜麦面窝窝是吃不成了。”

王亮就是一愣,什么莜麦面窝窝?难道这家伙就是来跟我接头的,于是他就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你们今天早上吃的是啥饭呀?”

张福森不说话,瞅着王亮,直到王亮扭过头来,看着他时,他才说:“莜面窝窝。”而且还一字一顿一点头,整整点了四下。

王亮就赶忙放下镰刀,蹲在张福森的对面问:“啥汤?”

张福森回答:“没汤,干拧。”

“哈哈,原来你是——”王亮紧紧地抓住张福森的胳膊,张福森就摇了摇头说:“低点声,警察署跟咱们村派粮食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回到村里后,马上把粮食装上车,给警察署送去,装车的时候要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要太积极,也不要死扛,关键是送粮食的人,一定要让王宪仁和王宪民前去,警察署肯定要来人押车,最多不超过五个,加上三个赶车的,在加上王宪仁哥俩,一共九个人。咱们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一共派二十个人,半路上伏击这龟孙子的,劫下的咱们再想办法分给老百姓。”

王亮问:“那王宪仁里?”

张福森说:“放了。”

王亮说:“怎么能放呢?还不趁此机会一枪崩了他!”

张福森说:“这你放心,不用咱们动手,日本人会替咱们收拾了他。”张福森就趴在王亮的耳朵上说了几句,王亮就笑了。

当天下午,王亮就吩咐人把一万斤粮食分别装在三辆马车上,王宪仁和王宪民当时也在现场,王亮就问王宪仁:“大哥,明天一早咱们就把粮食给送去,从咱们村到东流水有不到五十里的路,你看咱俩是你去呀,还是我去,反正晚上警察署还要来人押车,你要是嫌路远,我就去,正好我还要跟山鸡汇报汇报咱们的情况,顺便看看大丫和二丫姑娘。”

王宪仁就赶忙说:“你要是没有太大事,还是我跟跟王宪民押车吧,村里还有不少事要靠你支撑,这一路都是平路,还有四五个警察跟着,又是大白天,出不了事。”

王亮说:“好,那就你去。你受累了啊。”

王宪仁说:“说不上受累不受累的,都是为皇军效力么。”

5

早晨,太阳刚出山,三辆马车就出了村,行走在村西的官道上,王宪仁,王宪民高高地坐在粮食车上,后边车上坐着四个警察。

王宪仁心里想的是大丫和二丫,半个月了,也不见他俩回来,不知叫日本人给折腾成啥样了,唉,可怜这俩小丫头了,他就问王宪民:“你说这大丫二丫现在是活着呀,还是死了?”

王宪民说:“依我看呀,八成是活不成了。那日本人玩女人,那花招可多了,咱们中国人想都想不到,剜眼睛,割乳房、划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听说碾子沟部落有一个女人,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日本人要玩她,她就给了日本人一个耳光,日本人就把一棵小树给砍去了脑袋,把那个女人全身给扒光了,把女人给抬起来,架到那小树上,让那树杆直接插进女人那地方,两个日本人还用刺刀逼着两个中国男人,一个是那女人的哥哥,一个是那女人的弟弟,抱着那女人的大腿,饶着小树转圈圈,直到到树杆从那女人的脖子扎出来,那女人开始还喊了一声,最后就不喊了,那鲜血顺着那树杆喷出来,那个惨呀,我都没办法说。”

王宪仁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怪咱们中国人不听话呀,现在天下是人家日本的,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就得了,还要跟人家耍脾气,甚至还要反抗,结果害的大家受罪,特别是那些八路,还要杀日本人,就不想想,日本人是随便杀的?你杀人家一个,人家拿你一百个老百姓出气,到了还是人家日本人占便宜。还记得上次不?侯正德还不是日本人呢,被刘世宝给杀了,结果咋样?咱们西流水陪上了十二条人命。所以说,中国老百姓要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得把象刘世宝这样的害人精都得杀光,这叫什么?这叫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

王宪民就点着头说:“对,对,对。”

王宪仁说:“不过呀,咱们对日本人也得留个心眼,北边有八路,南边有国民党,最后谁输谁嬴还不一定。”

正说着,前边路边有个卖西瓜的,吆喝着:“西瓜,西瓜,又甜又沙的大西瓜!”

王宪民就说:“大哥,你看前边有个卖西瓜的,我去给抱俩来,咱们吃个西瓜吧。”

王宪仁说:“我也下去吧,坐了半天车,腿都坐麻了,下去吃个西瓜,解解渴 也活动活动腿。”

说着俩人都下了车,来到卖西瓜的跟前,开始挑西瓜,后边车上的警察见他俩都下来吃西瓜,也把枪搁在车上,来到西瓜面前,卖西瓜的老头见都下来了,就把草帽摘下来扇着风,说:“老总,这西瓜是刚下来的,两毛钱一斤,总得先过过秤吧,不能拿起来就吃呀!”

警察中一个领头的说:“老头,吃你几个西瓜,是给你面子,你要再嚷嚷,小心我把你当八路抓起来!”

那个老头说:“你还真他娘说对了,老子就是八路!”

警察只顾低头啃西瓜,听老头说他是八路,一抬头,一支驳壳枪正指着他们的脑门,正要站起来,突然身后围过来一群人,用枪顶着他们的后脊梁说:“想活命,就举起手来!”

谁不想活命呀?警察们就乖乖地举起了双手,王宪民见王宪仁也举起了手,也只好把手举了起来,但两只眼睛却不老实,在被押着往庄稼地里走时,还不停地左右乱瞅,突然他发现那个卖瓜的老头正站在地头,双手握住王宪仁的手,说:“老王同志,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我们怎么能不费一枪一弹就缴获了三车粮食,还有汉奸呢。”

啊,真想不到呀,这王宪仁原来是八路的卧底,到地南头的时候,王宪民突然一个转身,顺着垄沟又跑了回来,说话又钻进了旁边的一块高粱地,不见影了。

6

王宪民从梁上走小路,一口气跑到了警察署,见到了山鸡和翻译李东洋,报告了运粮车被劫,王宪仁是八路的坐探的事。

山鸡一听就急红了眼,拔出东洋刀,架在王宪民的脖子上骂:“死了死了地,你的诬陷!王宪仁对皇军大大的忠心,你的实话地说!”

王宪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说:“太君,我没有说谎,王宪仁的确是坐探,今天劫粮的时候,八路还握住王宪仁的手,说,老王同志,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我们怎么能不费一枪一弹就缴获了三车粮食,还有汉奸呢。太君,八路把我们押进玉米地里,以为我听不见了,可我一扭头,不但听见了,还看见了。”

山鸡说:“他们都当了俘虏,为什么偏你回来了?”

王宪民说:“我是趁他们不注意跑回来的,我是急着要给皇君报信呀?”

这时候,一个警察进来报告说:“西流水的王宪仁来了,他要见太君。”

山鸡就把东洋刀插回了刀鞘里,冲着王宪民一挥手,翻译李东洋就提住王宪民的领子把他提进了另外一间屋里,又出来关上了门。山鸡又冲着那个警察说:“王宪仁的进来。”

不一会儿,王宪仁就进来了,进来就跪在山鸡面前,自己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说:“太君,运粮食的车被八路给劫了。”

山鸡就上前把王宪仁拉起来,让他坐在一把椅子上,还给他倒了一杯水,说:“王部落长,你的慌张不要,慢慢地说,八路是怎么劫的粮车。”

王宪仁就说,他们一早坐着马车就上路了,走到离西流水八里远的光景,当面就迎见了一群八路,八路都还拿着枪,于是双方就打了起来,他还打死了两个八路,但八路的人多,他们只有六个人,寡不低众,最后四个警察,三个被打伤,王宪民胳膊上也挨一枪,五个人全被俘虏了,就剩他一个,没办法,只好来向太君报告。

山鸡问:“三个赶车的车倌哪里去了?”

王宪仁说:“别提了,三个车倌,八路还没开枪就钻进高粱地跑了。”

山鸡问:“你的一共开了几枪?”

王宪仁说:“我一共开了三枪,我这枪里一共有五发子弹,里边还剩两发。”

山鸡问:“你真的看见王宪民胳膊受伤了?”

王宪仁说:“我亲眼看见的,那血还哗哗地流。”

山鸡就笑了,说:“王的,你大大的忠诚,我要好好招待你,来人,这家伙糊涂了,让他清醒清醒!”早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光着膀子的日本人,抓起王宪仁,把他背着的王八盒子拽下来扔在桌子上,然后提溜着肩膀,把他提到另一个房间内,王宪仁顿时被房里的摆设吓摊了,这是啥地方啊,屋子里摆满了脚镣子,手铐子,铁链子,还有火铲、火盆、烙铁、皮鞭、竹签、老虎凳等。两个日本人手脚麻利地把王宪仁捆在老虎凳上,还扒掉了他的上衣和鞋子。

还没有动刑,王宪仁就杀猪般地叫了起来,还断断续续地喊:“太君啊,我可没有胡说呀,都是真的呀。”

山鸡就对翻译李东洋说:“把那家伙带进来!”

翻译就出去把王宪民带了进来,王宪民以前只是听说日本人的刑具厉害,这次进来亲眼见了,一下子就坐在地上,怎么站也站不起来了。王宪仁一看进来的居然是王宪民,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山鸡走过来问:“说,你的什么时候参加的八路,除了你,还有谁?”

王宪仁就是一愣,不由地说:“我,参加了八路?”可惜最后那个疑问语气没有表达出来,在山鸡听来,这就等于承认了。

山鸡又问:“什么时候?”

王宪仁就愣了半天,说:“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也没有参加呀!我压根就没见过八路是什么样子。”

山鸡就怒了,因为刚才还说开枪打伤了两个八路,这会又说压根没见过,说:“你的坏了坏了地,王宪民,你的过来,给我烫他!”

王宪民就被翻译提的站了起来,把他拉到火盆面前,拿起一把烧红的三角烙铁交到王宪民的手里,还说了句:“拿稳了!”

王宪民拿着烙铁,抖抖梭梭地来到王宪仁跟前,不知道如何下手,就回头问山鸡:“烫哪儿呀?”

山鸡说:“脚心,脚心!”

王宪仁一看王宪民手持烙铁向自己的脚心伸来,就骂:“王宪民,你他妈的敢!”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的好象有一根烧红的钢钎从脚心一下子捅到了大腿根,他惊天动地地一声惨叫,脑袋一歪就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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