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小时候栽秧

2017-08-31 09:37 | 作者:泥土的花香 | 散文吧首发

在阳雀“米贵阳米贵阳”的叫唤声中,不知不觉就 进入了五月,乡村的人们忙碌多了,山坡上、田坝中到处都有挑粪、挖土、施肥、除草的人,一个“双抢”的季节开始了。 小栽油菜,大春栽水稻,一年中就这么两次是农民们最忙的季节。童年少年栽秧时的场景,就是这样若隐若现地浮现在此时此刻的脑海里……

时候,自我懂事时起,我都从来没有远离过红色的五月,因为五月是个忙碌的月份,是个收获丰收、播种希望的日子。更多的时候,我是一名参与者,我深深地懂得洋溢在村民们脸上丰收的微笑代表着什么;见证着农村生产、生活方式的慢慢变迁;知道了乡村生活对于村民们依然艰辛并快乐着……

五月里,社员们既要在坡上给玉米、洋芋施肥除草,还要栽红苕秧苗,在田坝抢收油菜、小麦,还要在刚收完小麦和油菜的田里,犁田、打耙、栽秧……,人们做事都讲究效率,做事节奏感非常强,不拖泥带水,在那个什么都讲究政治的年代,人们又把五月称为“红五月”,把那紧张、忙碌、有序的生产劳动称为“大战红五月”。

曾记得有首古诗是这样描述栽秧的,“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插田”其实是插秧。据老人们说,很久以前“开秧门”是需要祭祀的,要备齐香纸腊烛、茶水饭食,还要对着秧苗祭拜,祈求上天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祀完毕之后,主人下田扯一把秧苗算是开了秧门。

栽秧时节为了不错过季节赶上雨水,人们常常是忙得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归家。为了抢时间,饭食往往需要人送到田里或土里, 在我才几岁的时候,给妈妈、哥哥们做饭、送午饭,那是我们经常要做的事情,说是午饭,其实是送几个蒸熟了的红苕,顺便从老水井提一壶透心凉的井水,等他们吃过午饭,又开始劳动时,我就会站在田埂上看着他们做事,不管太阳有多大多么急辣,一点也不觉得晒。

后来我读书了,每年的五月份,学校都要放上那么几天假,老师给我们说,是放农忙假,我们这些孩子虽不能下田栽秧,但是也可以回家帮助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如:到割完小麦的田里拾麦穗交到生产队里,由生产队记分员称重后,记工分,还要出据一张证明到学校,作为参加农忙的一个依据,还有就是大人们在栽秧苗时,我们这些小孩就在田坎上牵麻绳,一头站一个,大人们就循着麻线栽插着秧苗,那时讲究的是农业学大寨,必须是按照县里、公社的要求,统一行距、窝距规格,而且对于秧苗的排行的朝向都有讲究,说是便于通风透光。驻队干部和生产队长、大队的干部们则戴着草帽,挽着裤腿、穿着凉鞋,到处在田坝巡视,如果发现有哪块田被栽稀了,还要求社员们返工重栽。

我真正从事栽秧的时间,是在我十多岁的时候了,那时都是贫下中农代表推荐读书,我失学了,母亲那时已成了残疾,大哥一家已分家,二哥又在公社的磷肥厂做工,我只好回到生产队, 与生产队的妇女们一起劳动,评的工分只有三分。当然主要是做栽红苕、栽秧这些活路了。

栽秧讲的是速度和质量,同时也是两只手之间的默契配合。左手握着一把秧苗,拇指和食指、中指负责把要栽下去的秧苗从秧把子中分出来,每次分出来三至四根,(秧根子比较粗壮的,有一苗也行)。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则从左手里把分出来的秧子取过来,再用食指和中指两个指头把秧兜子夹住插进泥里,栽下去的时候,让秧苗落在大拇指和食指相连的虎口里,这样栽下去的秧子立得正,也容易成活。栽秧时,秧根一定要顺,顺了才容易成活,才绿得快。右手在栽的时候,左手已把下一窝要栽的秧苗分出来了。就是这样,一把秧子栽完,又随手捡起后面的一把秧子。栽秧时一般是从左往右地栽。左腿迈在前,右腿在后面,按照一定的行距,一行一行地栽。栽完一行后,按照一定的株距,左腿退一步,又从右边往左边栽。什么时候退,退哪一条腿,退多远,都是有讲究的,一定要与手栽秧的方向密切配合好。栽得好又快的人,左右手的配合达到了极致,左手分得快,右手栽得也快,配合得天衣无缝,栽秧苗的动作也轻盈得如同蜻蜓点水般。

现在都还记得我刚开始学栽秧时,被生产队长训话时的情景,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似地骂我:“两腿要分开,身子要侧着,脚要横向走。”他一边做着示范,一边吼我:“秧苗根部只要插进泥一部份就行了,你不要狠起用劲地插,把整棵秧苗插进去大半,秧苗插深了,咋个长得起来嘛。"我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再跟着做一遍,直到我熟练了,生产队才没有再“注意”我了。栽秧最关键的环节不是栽,而是扯秧苗,因为扯的秧苗不整齐,如果扯的是“蚂蚁子上树“,既影响栽秧的速度,又会损坏秧苗,栽的时候,许多秧苗被拦腰插进泥里,栽的是“断腰杆秧”,如果等理齐整了再插,又慢了许多,一天栽不了几快田,那时都是论栽的面积计工分的。

栽秧的季节,大多是下雨天,如果遇到晴天,那就得戴斗笠,如果遇下雨,还得穿蓑衣。“田夫抛秧田妇插,小儿拔秧大儿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这首古诗真实的再现了栽秧时的辛苦。一件蓑衣本身就有十来斤,雨一淋湿就更添了重量。 由于生产队出工的人多,满田坝尽是人,大家也觉得好耍,手上在做事,嘴里也没闲着,摆着龙门阵,会唱歌的也会在高兴时,吼几声,山歌呀,流行的革命歌曲呀,反正你高兴唱,大家也会听, 整个田坝欢声笑语、歌声不断。

“快点!快点!蚂蝗都叮在你脚包肚上了。”接着”啪“的一声,表姐一巴掌就拍打在我卷着裤腿的小腿上,我一惊,迅速地抬起腿来看,惹得满田的人们哈哈大笑。像这种玩笑,嫂嫂们、表姐表妹们没有少拿我开心。有时候我动作慢了,两边的人不打招呼,只顾栽她们自己的,把我围在田中间,别人都栽完上田坎了,我一个人还在田中间”补漏“。后来我被她们照顾,专门负责运送秧苗,把秧地田里扯好的秧苗挑到要栽的田块边,并把秧苗掷到田中,要求均匀,一块田到处都要掷到,不然别人来栽秧的时候,会跑来跑去的去找秧苗,耽误时间。

田土分到一家一户后,栽秧时,不像集体那么忙了,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安排,栽秧也是亲帮亲,邻帮邻,互相换工互相协助,今天帮你家栽秧,明天又帮我家栽,实际上也算得是互助组,用老年人的话来讲,就是转功挖背,互帮互助,谁也不欠谁的人情。 当然屋里得有人弄饭做菜,一日三餐还得有酒有肉,不然农村中为啥有句俗话叫做”栽秧酒,搭谷饭,挖红苕吃破烂哩“。

我曾读到布袋禅师的一首“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的禅诗,只有栽秧是在退步,而这种退步又恰恰是向前;只有虚怀若谷的低下头来,才能认清自己的轨迹;人低下头来,自有一番天地,明晃晃的就在那水田里,多有哲理、多富有意境的禅诗啊! 其实人们栽下的不仅仅是秧苗,栽下的是希望,是信心,是对美好幸福生活的企盼!时隔三十多年,我再没有看到童年和少年栽秧时的那种情景了,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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