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老去

2018-01-30 17:31 | 作者:风儿,你在哪? | 散文吧首发

窗外的停了。

南方肆虐的暴雪翻山越岭呼啸而来,落下时也成了零零星星的银屑,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醒来原本昏沉,清晨偏又寂静,雪后阴云密布,地上银白稀疏,一切都融化在一片惨淡的白光里。只是这雪花似是而非,翘首盼望的人心中略有失落。窗子把雪景定格成一幅静物画,奶奶是屋子里唯一的欣赏者。

“昨天下了雪,外头的清洁工六点就起来扫雪了。”我轻轻的推门进入,昏暗的屋里,窗子映出苍白的光,奶奶独坐床边,望向外面喃喃自语。影子被光线拉的好长,像是不愿这屋中寂寞

每个老人都是一颗饱经风霜的树,一切的荣耀苦难都已成往事,没有轮回,甚至连“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奶奶看惯兴衰成败,从那些波澜壮阔的历史风尘中缓缓走出,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喜大悲。

我从小外出求学,不能常伴其膝下,聆听教诲,对于那些陈年旧事知之甚少,直至早些才有机会。里陪奶奶看黄金档的电视剧,奶奶指着一个影视人物说到:“赫鲁晓夫!”

与众多中国伟大女性一样,生于农村,长与农村的奶奶,为什么会知道一位几千里外国家的前元首呢。接着我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可笑。在我看来是书上死板知识的东西,对于奶奶,不过是曾经一天一天触手可及的生活罢了。忽然,奶奶孩子般地笑起来:“你爷爷年轻时买过他的画片。”

过去的时候物资匮乏,人们娱乐的手段极其有限,了解外面的方式就更少了。老家的树上现在还有个时不时进行播音的大喇叭,而爷爷的兴趣就是收集人物的画片,曾经屋子里贴满了各种画片。

据说,爷爷年少流浪,客居他乡,在当时受尽磨难,最艰难的时候家当只是一床被褥。爷爷没上过学,但虚心求教,听说村里有位老塾师,便到他们家里做活,以求能有所学习,后来认书识字,在生产队做会计,才终于扎住脚跟。爷爷后来当上村支书,也有很高威信,无论谁家有矛盾纠纷,都同意让爷爷调解。爷爷毕竟在村里独自一人,不像其他的村民相互沾亲带故,很多时候爷爷的利益都被旁人瓜分,爷爷也是不闻不问。有一次爷爷去北京置办东西,因为缺货住在招待所里,为便宜每天只喝紫菜汤,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盛了一碗肉汤。当时村里一天给爷爷一块钱,而一碗肉汤不过五分钱而已。

奶奶从农村出来,却总给我一种山松水莲的清雅高贵,可能就是因为她跟着爷爷吃苦受罪,也见过许多世面,现在除了时间,再没什么值得让她感叹了。

屋外的银白好像老人的银发,从前的岁月无论是繁华喜悦、还是艰苦蹉跎,都被悄无声息的掩埋。

爷爷离开时没什么财产,但却给奶奶留了一笔钱,并告诉她,如果有人来看他,给她买药买衣,人家花多少就给人家还多少,直到花完为止。这是爷爷最后的守护。

花开花谢,万物枯荣,终有一天会物非人也非。

给我一段时光,我愿如此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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