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晒谷坪

2017-03-14 15:11 | 作者:山涧幽兰 | 散文吧首发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孩童们拍手吟唱的童谣,在月光里向宽阔的晒谷坪四处流淌,不一会,光头赤脚、扎辫穿裙……一个个孩童从地里冒出似的,晒谷坪霎时炸开了锅,沸腾起来。

每到收秋种完毕,那是大人孩子们最快活的时节,晒谷坪就像露天大剧院,男女老少倾家而出,拎一张小板凳的,摇着蒲葵扇的,抽着水烟筒的、、、、、、大人们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谈狐说怪,东家长西家;孩子们像空中的流萤自由自在,爱听故事的小孩扎在母亲怀里,支起耳朵,让那些最爱听又最害怕的神狐鬼怪吓得自己紧紧抱住母亲;女孩子们拉出自己亲手揉搓的稻草长绳,跳起绳。单个跳,集体跳,穿插跳,花样繁多,粗大的绳子在月光中画出半圆,半圆中女孩跳动轻盈的身子,长发辫跟着起舞,马尾辫一甩一甩,有时还欢快地唱出“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歌声似莺般动听。

月光柔和,银辉朗照,我们男孩子最来劲。

晒谷坪堆放的麦秆成了我们的摔跤场。通常我们会分成二组,各自按年龄由小到大出场,一对一摔跤比赛,有时不好分组,则选出一对核心人物,其余同龄人两两以猜拳的方式选队,赢输虽没有什么物资奖罚,但胜负决出之后,胜利方常常会得意洋洋地炫耀已方的力量、功夫,还免不了斗起嘴。摔跤趟数多了,大家互相切磋,也总结出一些方法。摔跤是手、腰、脚的劲,最成功的方法是手、脚的力量往相反方向使出,配合腰劲一挺,瞬间可让对手倒下。面对比自己更高的对手,要讲究巧劲,弓着身子,抱住对方的腰,脚下使绊,双手一用力,“轰”一声能让高个砸向麦秆。然后横着身子死死压住对手,不让他的鲤鱼打挺得逞,被压在下方的对手不服输,使命翻身,在原地转了二三圈还不能翻身在上就算输了,得胜者欢呼雀跃。这种比赛有时会过火,导致双方打起架,这是大家都不乐意出现的事,双方队长会及时出手劝开,很快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欢。

摔跤余兴未尽,我们玩起“中美大战”的游戏。童年时期我们所看的电影大多是战争片,我们经常为八路军、解放军打败日本鬼子、美国鬼子而欢呼叫好。面对影片上凶神恶刹的日本鬼子、美国鬼子,我们的拳头都攥出油,恨不得像来、张嘎一样揍鬼子。但我们玩“中美大战”的游戏主要是竞逐游戏。我们一群小伙伴围成一圈,一声号令齐伸出手掌,把手掌朝向相同的归成各自一队,人数相同,便选出对手,用“加刀计”的猜拳方式,确定自己一队是中方还是美方,一般赢者都乐意做中国人,输的一方只能无奈地做“美国人”。在宽阔的晒谷场,双方以晒谷场的一边为阵地,在晒谷场内追击对手,见对方有人出发,已方立刻出击,追到对方,即算消灭一个敌人,胜利方且需立刻返回阵地“充电”,否则在返回的途中被敌方追击到也就算“死”了。充了“电”的队友,就像返航加了油的战斗机又可起飞作战,继续出发追击对方。这是一种正面进攻的游戏方式,比的是速度,我们通常在夜间玩这种游戏。

在白天玩的“中美大战”游戏可更有戏剧性。“中方”“美方”队员在我们居住的大土楼里,可以随处找地方隐蔽起来,大门扇后、柴堆下、门柱背、稻草堆里、墙的拐角……窥见“敌人”,模拟枪声,大喊一声“呯”,“敌人”当即立定身子,你可从自己藏身处开始跨步计数,走向敌人,在五步之内能触及敌方身子,即算消灭一个敌人,如果无法触及敌方,就算自己“牺牲”了。这游戏不仅要我们藏得好,不被人发现,攻击敌方时还要精确计算距离,只是步伐数有时也会改变,但都在游戏之前约定。率先“开枪” 一方,要迅速跨步消灭敌人,然后赶紧躲藏起来或跑开,否则很容易被敌方战友当成靶子,自己刚获胜就遭受了被敌方消灭的命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月光下,我们在晒谷场尽情地嬉戏打闹,跌破了膝盖,抓破了衣服,也全然不顾会遭到父母的训斥,像调皮的小牛犊,撒开四肢,欢蹦跳跃。月亮西移,大人们歇晾谈欢了,父母们一声吆喝:“矮牯子,睡觉了!”“太阳妹,该回家了。”……叫声此起彼伏,我们只得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于是整幢土楼轰然响起“咔嚓,咔嚓”的登楼声。晒谷坪恢复了宁静,只有皎洁的月色静静流淌在晒谷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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