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想为父亲写点什么，总不知从哪里入笔，这个心愿拖了我多年，也“折磨”了我多年。深夜已久，所有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有的甚至还在梦中流连忘返，而我却夜不能寐，父亲始终是我内心最易触动的伤。

时光荏苒，转眼母亲已去世3年了，在这3年间我无法想象父亲是如何度日如年的？但是在父亲的一举一动和唉声叹气中能体会到他的难处和辛酸。在子女、儿孙面前那些牵强的微笑来得是何等的不容易，没有人知道那一笑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要在没见到亲人前需要演练多少次？母亲走后，父亲总是用拼命的工作和极度的劳累来麻醉自己，流年染红的额头，是父亲的汗！岁月压弯了腰，却压不弯父亲的坚韧！布满了老茧的双手，更让我几番思绪，几度愁怅！四处被狂风吹掉的落叶叠成一枕幽梦，梦中的父亲：为了我们被沉重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只剩一副枯干的身躯。

母亲去世后，父亲听从了我们的劝说，和哥嫂住在了一起。嫂子是个很实在的人，对人和睦，善待老人也有方，可父亲还是会常常去山上的小屋（原来的住所）呆上几天。父亲的那一举动，邻居们都说父亲想借去老屋来放松自己。也许是的，因为那个时候的父亲才无所顾忌，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饿了喝上一口烈酒，解解饥。但父亲去老屋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又能坐在自家屋檐下，捏着母亲生前唯一的照片，抽着烟朝着母亲坟墓的那个方向而张望，或者亲自一步一挪的去“慰问”下母亲，在母亲的坟墓前哭说着地老天荒。我不敢想象，老泪纵横的父亲是如何回到老屋的？是如何将自己的眼泪深埋？又是如何强装着笑脸面对生活的？

我的父亲，其实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父亲曾今去过“三线”、学过医当过院长，后来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父亲被所谓的“政策”贬下来，后来在阴差阳错中当上了村上的“一把手”，这一当就是26年。

父亲为了将村上的“一把手”工作做好，整天为村民的琐碎杂事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最为萨基（方言）的是，

俺家隔三差五的还要进行接待工作，不是接待乡上来的“头头”，就是要迎接县上来俺村视察的“县太爷”们。记忆中，那些日子父亲好像很少在家，不过要说父亲在家的时候也的我们最为难的时候，因为接待县乡级领导干部，就得解决他们的吃喝拉撒等问题，那时的家境虽然在村民的眼中是很富裕的，但是整天要来个接待的话，还是有些难度的。那个时候不像是现在，村上的接待有经费保障。那时候，因为农家的菜是有季节性的，有菜的时候，父亲会和颜悦色；青黄两不结的时候，父亲会横眉竖眼，其实父亲的那些表现，只能说明父亲不敢轻易得罪“上帝”而已。记得那个时候我只是帮母亲洗洗菜，擦擦碗之类的事情，不过会经常发牢骚，抱怨父亲带些不知姓名的人来我家“胡整”，每每吃喝玩乐罢，那些人不是醉得找不见北，就是认不清谁是谁非，谁对谁错，甚至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吵得越发不可收拾。那些场景给我感受是父亲早点“退休”，好让咱家过上安宁的日子。可母亲却不那样说，大字不识的她会劝我：“让你父亲好好干，说不定老了还有靠山呢”。一切并非像母亲说的那样，父亲老了有靠山，就连老来伴（母亲）也过早弃他而去，同时还“下岗”了。

父亲原来很随和，见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谈天说地，无所不晓。英俊潇洒的父亲曾是人们眼中的“帅哥”，能说会道、教导有方的父亲，在子女的眼中是位好爸爸。父亲对我们姊妹几个还是很严厉的，“棍棒头上出孝子”是父亲的座右铭。也正是父亲的严厉，让我们能更加健康的成长，骨髓里有着父亲的坚韧和热情！当我带着病魔降临人间的那一刻，似乎便注定了父亲现在斑驳而憔悴的容颜、注定了父亲的青春要被苦痛的生活大把大把的挥霍、注定了我要用千万个来世今生都无法去偿还。

出生后没几天，我就与病魔结下了不解之缘，跟随魔王的丫鬟们来回折腾，一跑就是十几余年，可怜了我父亲在那些日子里紧跟着魔王的丫鬟来回地追，害怕我一不小心迷了路，去了天堂。还不说，倒有好几次，我差点真的就一去不复返！是父亲用她那慈祥而坚定的声音唤回了我；是父亲用他那宽厚的胸怀温暖了我冰凉的心脏；是父亲用他那博大的爱陪伴我走过那些风雨凄苦的日子！然而，上帝在给你一些如愿的东西时，总是会剥夺了你的另一些东西，甚至还会附加一些可恨的在里面！我的父亲也因为我而劳累得染了一身的病痛，原本强健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弱不禁风。更令我伤心的是去年，早起的父亲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时，突然山体崩塌，将其全部掩埋，后经几十人抢救，才勉强将其从乱石堆中趴出来。等我赶到时，父亲已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透着窗看到血肉模糊的父亲，我泪眼滂沱…

经历了人间的风风雨雨，经历了亲人的离去，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欢声笑语，脸上的弦绷得很紧，整天就一个人呆在楼上，不下马路和人交谈。陪伴父亲的只有一个电视，也只有在那个电视上才能了解到外面的信息…父亲完全是封闭了自己，不过每每我回家了，父亲还是敞开了心扉。我们畅谈着生活、工作和人情世故。从我和父亲的交谈中，能隐约感觉到，父亲真的需要点什么。但当我很直接说起的时候，他总是立即拒绝，弄得我很是没意思。不过我能明白父亲的心情（父亲常说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果真像我说的那样，完成心愿，父亲怕给晚辈带来不便和麻烦。

其实，自母亲去世后，我们姊妹几个还是很关爱父亲的，也许我们的关爱，不能解决父亲的忧愁，或许我们的关爱没有解决父亲的“心病”。随着岁月的逝去，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大，我每次回家，父亲总会对我们提些一切实际的问题。

其实，父亲，也许不知道，在没事的时候我会常常挂念您，会时常给您电话，真的每次电话后我都会难过好半天，就连您的一声叹息都会让在我的心中回荡好久好久。说实话，我常会为了您的后半生而辗转难眠，寝食难安。

父亲，我的最爱。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性格深烙着您的印记，我的思想里继承着您的智慧，我能有今天，是您赐给我的。三十多年来，您永远是我心里的一棵参天大树，冷了在您这里避风寒；热了在您这里纳凉；累了在您这里歇息。当我在您这里得到慰藉的时候，点点滴滴记录的都是父亲人生岁月的蹉跎。父爱是山，呵护生命的火；父爱是火，点燃希望的灯；父爱是灯，照亮前行的路；父爱是路，引领我的一生。是父亲的爱，让我不甘堕落平庸，让我奋进，是风雨中的一把伞，为我撑起一片蓝天。

父亲，我的最爱。今天写这篇文章送给您，不是卖弄文字，不是故意做作，只是一时的灵感。在此，我再把您和我都爱听的那首歌送给您：“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201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