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情

（一）

上大学时，她欣赏他，日久生情，渐渐有了爱意。可是，文人相清，她不愿先开口表达。

后来，他身边有了女友，她死了心。

N年后，兜兜转转，在一个圈子里，她遇到他。

她早已破茧成蝶，穿了尖细的酒红高跟鞋，俨然一位骨感美人。他穿了锃亮皮鞋，恰似翩翩公子。

她褪去羞涩与矜持，走近他，落落大方，她笑着说：“你知道吗？从前，我喜欢你。”

他淡淡地说：“知道。”

她的心一颤：原来没有秘密可言。

音乐细细地响起，她贴近他清晰地幽怨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你，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他静静地说：“知道。”

她说：“如果能回到从前，我愿及早坦言，不会生生错过你。”

他转过身，说：“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也不会蠢到找女友试探你。”

他的话像飞镖一样锥心刺骨，她突然尖锐地疼起来。

所有的如果只是悲伤的假命题，如果爱，请说出来，别把遗憾带到人生下一站。一说如果，心就疼了。

世上有这样一种感情，当它逝去很久以后，心才会慢慢地泛起疼来，这就是爱情。

（二）

上大学时，她是他女朋友，那会，他视力好，她听觉好，玩的时候，相得益彰。可是，不开心的时候也有，因为她爱闹，泼起来，跺着脚生气。他明白那是她太在乎自己的缘故，恨不得将他当私有财产。年轻，不知道怎样爱更合适。

渐渐，他累了，月圆的晚上，提出要分手。她瞪大了眼睛，伸手去触他的额头——发高烧说胡话呢你？他身子往后一倾，她的手僵在了那里，瞬时，她的泪急淌。他视力好，月光下，看的真切。

年青的心禁不住冷漠，禁不住不和谐，她转身走了。

后来，他，娶妻。妻不任性，典型的淑女。

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见着她。他和别的女同学一一握手寒暄，故意冷落她——他不过想重温当年她吃醋的可爱模样，偷窥她时，才知道她早已踱到了外面。

她穿了黑色呢子外套，配了醒目的粉红围巾。她用围巾拂拭着眼角，他知道她哭了，跟从前一样爱哭。

他视力好，依然可以看见她的泪，可是，她听觉再好，也听不到他心碎。

年轻的时候，即使我们跟爱情打了个照面，都能让人刻骨铭心。

（三）

她是个镇定自若的女人，胜不骄败不馁的镇定。

然而，也有兵荒马乱的时刻，譬如：隔了窗，突然看见他身边多了个女孩子。

那会，她年轻，读书的日子，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感情，没有修炼到某种境界。

他打球回来，坐在她身边，和她搭讪，她一直跑神。

他问：你怎么了？

她拿出毛巾，给他擦满头的汗，掩饰道：没怎么。

他说：你一定有心事。

她给他倒水，溢满了桌子，她说：我不高兴你跟别人在一起。

他说：我没有。

他只是否定，不是承诺。

至始至终，没有人说爱，也没有人说不爱。

毕业后，他经商，她从政，各有千秋。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说爱，也没有人说不爱，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

校庆的时候，他们都去了，站在主席台前，他指着一处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跑步折伤了中指，你站在那哭。”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多年的从政生涯，使她学会了说谎，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是一种技巧。

他笑着说：“你哭的样子很傻，那是你一心一意为我流过的泪，所以，我珍惜。”

她转过头，想伸手去抚他耳后那片疤，她记得那是出疮落下的疤，那会，她天天给他涂药膏。一瞬间，她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动动唇，又觉得没必要说。她已经镇定了这么多年，感情都沉淀了下来。她说：“我们走吧。”

有些秘密，不足以道出；有些温暖，会常存心间；有些忧伤，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世上的美好，当时就是最好的回报，不一定非要缔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