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心口难开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那个清矍的少年，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刺骨的寒风没完没了的吹，都说南国的冬天很温和，而初到南国的我却有幸遇到了一个最凛冽的冬天。

离别的日子因为总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不得不提上议事工程，已经是一个多月了，大家为了工作的事都是筋疲力竭，渐渐萌生去意。那是一九九年的冬天，因为一次事故，老板把我们训的狗血淋头，整个部门的人立成一排，接受老板的暴跳如雷，老板一生气把“恨不得让你们包装部的人立马打包走人”的狠话也倒了出来。本来，大家做事欠缺出了事故，挨几句骂也应当，可老板不应该说那句“没有你们，我马上就可以招到新员工，大陆什么都不多，多的是人口，我随便在门外一拉一大把”老板是台湾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个带头出去的是古驰，只见他从容的走过老板的身边，径直走到打卡机抽出他的工作卡，大踏步向办公室走去。老板的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他可能没想到一个内地来的穷打工仔会有胆量挑战他的王权。组长在底下急急的劝，“老板只是在气头上，你们认个错，就好了。”如果老板没有说那句有辱大陆的话我们也许会向他承认错误，然后息事宁人回去上班。大概是觉察到我们的蠢蠢欲动，老板威严的扫了我们一眼，态度终是缓和了下来，但又放不下老板的面子说：“古驰第一个带头闹事，厂部作除名处置，剩下的愿去愿留悉听尊便，愿意留下来的马上回到工作位子上去，每人写一份检讨，罚款100元，班组长没有起到监督作用罚款各200元，即刻生效。”只是没有人再理他，任由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大陆人口是多，是穷，但也不容许有人随便践踏我们的尊严，多少人离乡别土来到沿海发达城市贱卖苦力来成就别人的财富，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微薄的工资，是牛马样的生活，是尊严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明知道外面环境风口浪尖，明知道就业困难重重，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步了古驰的后尘扬长而去，身后是老板错愕的脸和不可置信的咆哮。

走出厂区，所有的人都舒了口气后又一脸迷茫，不知道此举是幸还是不幸，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有些好几年没有回过家的工友成乘这时正好回家省亲，暂时不想回家的大家就都聚到一起，在不远的民房区找了两间民房暂时安顿了下来，男孩们一间，女孩们一间，房子分前后幢，吃却是在一口锅的，为了省钱。

年轻的男孩女孩聚在一起，总是有那么多的快乐，其乐融融，不分彼此，毫无介蒂。有没有工作无所谓，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它日无钱粮。疯着闹着，边找工作边游玩。

很快，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很快，捉襟见肘的日子每每皆是；很快，离别的情绪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知谁提议说走之前大家合个影留念吧！这一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一致响应。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照相馆直奔。

照相馆里，大家一边像傀儡一样任由摄影师摆布一边叽叽喳喳地预定照完集体合影后再和哪个照合影。我偷偷地向林浩望去，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向他邀请：林浩，等下照完，我们合照张吧？”

林浩像见了鬼一样的跳起来，那张清俊的脸蛋因为反应激烈看在我眼里有些扭曲，“什么？我和你合影，不如直接杀了我，”林浩眼睛不知看向哪方后继续说，“我是不可能和你留影的。”林浩的话像惊雷样炸的我脸色苍白，我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可不过是照张相而已，难道只是为了避嫌，犯得着反应成这样吗？我的脸面挂不住了，谁都把依苗苗的不堪看在眼里，我转身恨恨地跑了出去。

一个人奔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不管不顾路人探寻的眼睛，我依苗苗是失恋了，那又怎么样？刚才已经丢过一次脸就不会在乎多丢一次。一直跑一直跑，对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我只是很想跑很想跑，快速的奔跑可以抵御一切寒流，我的眼里没有一滴泪。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好累了，真的是很累了，我蹲在路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脚步的主人是谁。身后的脚步声越过我，径向街心公园走去，头也不回的丢下句“我们去公园坐坐”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我乖乖的跟在他后面拾级而上，那个小公园有许多石桌椅板凳，我是知道的，我们一大帮人曾不止一次的在这些石桌椅板凳上嬉闹。

他站在公园中心等我，清矍的眉目在路灯的影射下更加清皙明朗，他一直是个好看的少年，是我依苗苗年少时对白马王子的想象的叠影。

他看见我走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拿眼看我，我立在他不远的地方，也只是看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酸涩似要溢出眼眶。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都记得，这个清矍明朗的少年，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依苗苗，以后你要懂得照顾自己。”我颓然地倒坐在石凳上，冬寒料峭的深夜，石凳的冰凉透彻心悱，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一转弯，就看不见。

往事像电影帷幕一样不间断闪现，一会温暖如六月暖阳，一会又刺骨的若撕裂般疼痛。

那时候，我是个明快的少女，岁月的沧海桑田不曾莅临过我的心田，每天过着的是没心没肺的欢快岁月。他们说，“依苗苗，你和林浩是兄妹吗？长得好像哦。”少年回过头来，眉目间有似曾相识的痕迹，很奇怪，并没有血脉的关联，缘何会长着相似的脸？

而后，发出惊奇感叹的同事越来越多，知道的人就开始起哄，“依苗苗和林浩真是天造地设夫妻相啊。”我呔的一声“谁和他夫妻啊”脸红的像六月的火烧云。

熟识以后才发现，林浩是个坏小子，油嘴滑舌，一副拽拽的腔调，好像欠了十斤八两总和我作对，每次都把我气得头顶冒烟，他却一副闲闲地事不关已的模样，两个字，我讨厌他。

我喜欢的人必须像古驰一样，幽默风趣，如兄长般敦厚，对我爱护有加，这是最主要的，我说“哥，这件事我不会做”，古驰会说，“不会做，就放着，我来帮你。”我说“哥，口好渴哦！”古驰会说“我要去打开水，把你的杯子拿来”。……食堂打饭总是闹哄哄地，每次打饭都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硬仗，我人小个矮，每次都是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时才能打到些残渣余孽。古驰看我碗里少得可怜的菜后，什么也不说，把他碗里的菜扒拉几下，覆盖在他碗里的菜就成了我碗中的座上宾。下次打饭，我的碗就到了古驰的手里，他说他人高力气大，打饭很方便，此后我再也没有自己打过饭，心安理得等在桌边，等着良人辗转沙场而来。

没有人知道我暗恋过古驰，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别人说“古驰你对依苗苗好好啊！”问的人不乏探听虚实的殷切目光。古驰淡淡地说，“依苗苗叫我哥哥，做哥哥的照顾爱护妹妹天经地义，如果做不到，还不如不要认这个妹妹。”我听了又感动又心酸，他只把我当妹妹，我也只能是妹妹，不能再有别的想法了，哥哥对我这么好，我也要把他当亲哥一样爱待，也不枉我们兄妹一场，不枉我曾暗恋他一场。喜欢一个人，不止是得到，还有就是成全，成全而尊重他的意愿。

林浩这个坏小子也来凑热闹，他说：“依苗苗，你叫古驰哥哥叫的那么亲，为何就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呢”

我说，“谁叫你是个坏小子”。林浩急了，“其实我不坏，我每次惹你生气，其实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好说。”

说，我故作凶巴巴道，不说再也不理你。

哎！苗苗，我说，你可千万别不理我啊，其实我惹你生气的原因是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你不知道你生起气来的样子有多可爱，嘴巴嘟嘟的往上翅，粉面含娇，巧嗔薄怒，我看犹怜。

呔，又说胡话，不理你，坏小子。嘴巴不由自主的往上嘟，这个是习惯动作，一时改不了，即时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极其不甘地咬了咬下嘴唇，脸却像六月的火烧云剔透。而后看到林浩呆呆的样子，又忍不住噗哧笑了。好吧，我决定网开一面，只要你以后不那么坏，我也叫你哥。

林浩高兴的像个孩子，呼啦就窜到了我的右手边，“遵命！我林浩今后一定会对依苗苗……这个‘妹妹’好的。”

我是个任性妄为的野丫头，整天没心没肺的疯闹一副不想长大的模样，我能知道林浩对我的情意却假张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少女，只是贪娈的亨用别人对我的好。

林浩说，“苗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然后痛心疾首的为我收拾残局，我总是能闯很多很多的祸。饭堂门口是厂部公告栏，那里总是贴满了工作中犯错员工的罚款通知。饭堂是厂里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来来去去的人总不免往公告栏里看去，对于我来说，那是个最引为其耻大辱的地方，可我毛毛燥燥的性格又让我总是闯祸不断，只是很奇怪，我的名字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在厂部公告栏里面，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错犯的实在是微不足道呢还是我的人缘太好厂里对我网开一面。可是厂规明文规定，打破一个半成品罚款xx元一个成品罚款xx元，而每天经过我手的产品，总会有几个不听我手使唤啪唧在地上，落地开花。

因为一直没有在我认为是其耻大辱的地方露过脸，我心存侥幸的同时毛燥的性格却未曾收敛，终于酿成大祸。……。

那次厂里大赶货，交货的期限越来越紧而前面部门每天加班加点也无法完成任务，无奈只有在别的部门抽调人手过去帮忙，包装部有幸被全部抽调了过去帮忙。

其实也是扫尾工作，我们厂是生产陶瓷工艺产品的，那次要赶的是一批很大的公鸡造型的工艺摆饰品，前道工序都差不多快要完工，只剩下一道喷油彩的工序抽调不出人手来。包装部负责帮忙的就是喷油彩，当然，喷完油彩还要找出人来把它们一个个摆到太阳底下晒干，我被安排做的就是晒的工作。

那次货期因为太紧迫，连一向不大露面的老板也带领着所有的高层走出办公室，——伸出了他们高贵的手。连续奋战了十几个小时晒场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的大公鸡，一眼望去，一列列一对对，像是个祥和的农家小院，又像是列对欢迎首长检阅的鸡兵鸡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我不停的穿梭在鸡群中间渐感体力不支，这时老板清点了下，宣布，“大家再加把劲，还差二十几个就够数了。”听了这句话我像打了鸡血般振奋起来，胜利就在眼前啊，我能想象打完胜仗时的欢呼和老板对我们赞许的表扬。谁也没有想到，悲剧就发生在须臾之间，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提醒自己要小心的我在最后一刻在快要胜利的关键时候犯了个大错，而且是在老板和众多高层的眼皮底下发生，赤裸裸地连隐藏辨解的机会都没有。想着胜利就在眼前，我的思想松懈了下来，一个不稳手中的大公鸡就直直的往前倒，靠在前面一个公鸡上，然后出现连锁反应，呼啦啦奏想片合清脆的合唱曲，不过是我的挽歌，我这次死定了，多少双眼睛看着连侥幸的心都彻底盟灭，我不敢看脚边的碎片，它们预示着这些打碎的产品要从头从第一道工序开始生产，而客户已经等在门外从新生产肯定是不够时间的。老板拂袖而去，我惶恐的不知所措。

想着公告栏里必然会出现我的大名，我磨磨蹭蹭打死也不敢出现在饭堂十米以内。

古驰说，苗苗你怎么不吃饭？我说不饿。我真的是不饿，连日的惶恐不安让我不晓得饿的感觉，只想着，完了，这下我出名了，看谁都像是在指点我，笑话我，他们一定在说，那个依苗苗，好笨的耶！

古驰看我实在是不愿进饭堂就把饭打好送到我宿舍，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好像饭菜被谁下了砒霜。

我要死不活的样子，林浩再也看不下去了，在我第N顿食不知味的状态下，硬拉着我来到公告栏前，我闭起双眼，死也不敢向公告栏看一眼，我怕看到我害怕的结果。林浩说苗苗别怕，口气好温柔，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什么事也没有。我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咦？真的没有我的名字耶。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公告栏里罚款都是一些和我犯的错比起来小巫见大巫的小角色。我真的是逃过了此劫？抬眼看到林浩笑眯眯的眼，“丫头，你该怎么报答我啊？我帮你摆平了。”我欢呼一声拉住了他的手，“林浩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林浩宠溺的揉了揉我的短发，“丫头毛毛燥燥的，就知道闯祸，以后性子要记得收敛一点哦！”遵命！我学着他的语气，林浩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片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麻烦解除，我又开始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本性，都说出门遇贵人，难道林浩他就是我的贵人，只顾着高兴，都忘了问他是怎么样帮我解决掉麻烦的。

八月底的时候，一些打暑期工的学生陆续返回学校，厂里有人说林浩也会走。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林浩哥哥，暑期完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家读书啊”？林浩这坏小子故态重盟，使出他坏小子的本性来，装作很认真的对我说“是的，暑期过后我就要回家读书。”我哇的哭出声来，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也不知是舍不得他离开还是感怀自己没书可读的身世。林浩看见我哭就慌了神，忙不迭的哄我，“丫头你哭什么啊？”“丫头别哭了好不好”我呜呜噎噎的说，“我又不是哭你，。。。。。我只是哭你们都可以回去读书，而我再也没有书读了，呜呜……林浩无奈的拉我入怀，顺带把我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招呼在他的衣料上。“丫头，刚才我是骗你的，我和你一样，也没有书读了。”“真的？”“嗯”呵呵，我们是同一类人，忍不住重重的汲取他的温暖，嘻嘻哈哈地跑开，林浩摇了摇头，一副拿我没办法无奈的样子，我的笑意更深了。

厂里开始有人传我和林浩是一对了，周围不乏祝福我们的人，生就了一双夫妻相，连老天都那么眷顾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们不会是一对呢？所以，有同事起哄似的大声问我：“苗苗，你喜不喜欢林浩啊？”我似真似假的回答“没有啊，我才不喜欢他呢！”心里是说我不喜欢他我只是爱他。可林浩不了解，我看着他垮下来的脸，心里不由的微疼，却又倔强地不肯放低姿态当众承认自己爱他。

只是一会，坏小子林浩就开始发挥他坏人的本性，比如他会开玩笑似的说，依苗苗我爱你啊！依苗苗老婆，依苗苗是我老婆，博厂里一陈哄笑。我又恼又气，恨他的似是而非不认真，嘴里越发不肯承认喜欢他的事实，惩罚性的赌气不理他，却和别的男孩子打成一片，一副没你我一样过得开心的模样，那男孩儿却不干了，大叫"林浩，快管好你老婆婆，我不想明洁不保啊。"我追着打着他而去，回来，却看见林浩在哼一首伤感流行歌曲，眼睛里分明有受伤后的落寞，我的心也不禁一沉，我伤到他了吗？其实我心里是爱他的啊，却死也不肯说出来。

那个年代的女孩子，男追女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一个女孩子主动去追求男方，会被认为和大逆不道一样让人不齿。所以，我开始时即便是暗恋着古驰哥哥，也是隐藏的人神不知。只是这一次，我喜欢林浩的事实，却没有被我隐藏的够好，真应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都心照不宣了明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隔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纸，只要有足够耐心等待，等待林浩把那层阻碍我们的纸捅破，我们就可以像所有恋人一样昭告天下。只是我不知道，我真的是没有察觉，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出现第三个女孩。。。。。

听说女孩是他同乡，说一样的母语，女孩很乖巧，她不像我那么毛毛燥燥任性孩子气，她是个恬静的女孩子。林浩说和她一起很舒服，不用再起大起大悲情绪，女孩不会闯祸，不会为了惩罚他而和别的男孩暧昧不明。或许，那就是林浩想要的吧？我让他很累，没有安全感，所以他移情别恋，又怪得了谁呢？

只是，之前为何没有一点预兆？他怎么可以隐藏地那么深？一边和别人谈情说爱定终身一边又来和我纠缠不清，我每天心心念念等他来表白，他却抽身而去开始另一种幸福，到最后，受尽愚弄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却是傻瓜一样的依苗苗？

我想起那个晚上，那是个很温情的晚上，冬天开始起第一个寒风的晚上，我和宿舍的姐妹一同去打洗澡水，冬天需要热水的人太多了，供应开水的地方总是人满为患，我们去的比较晚，但还是等了好大一会时间。终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水桶时候，我看见林浩向我们走来，他一直走到我面前，同伴女孩很识趣的走开，临走不忘丢下调侃笑语“你的苗苗在这里，我不妨碍你们先走了哟”说完咯咯咭笑而去。终于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想今夜肯定要发生一些什么事，平息了下絮乱的气息我看向目光炯炯正对着我的林浩，看到他的眼神，没来由的又是心慌又是心跳加速，他是有话要对我说了吗？是说那我句我期待已久的话吗？我还没做好准备啊，他要是真对我说，我要怎么回答？努力想了下电视肥皂剧里的主角是怎么回答的。努力想努力想，平常看的烂熟的电视剧怎么一个也想不起来了啊？

就在我在心里紧张又兴奋的臆想时，林浩可能也是很紧张，只见他满脸通红远没有了平常坏小子样的洒脱，欲言又止，眼睛晶亮，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两手抄起我的桶逃命似的离开，我又气又急，跟在他后面又是跳脚又是气骂他也无动于衷。待在洗澡间外的女伴看到我们，再看到林浩手里的水桶，以为我们正式谈恋爱，揶揄地说，“哎呀，谢谢姐夫啊，还帮我也把水提过来了，林浩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窘的慌，放下水桶兔子样迅速离开，女孩更是笑的欢快，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陈寒风吹来，我望了望天色，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的确是不适合谈情说爱。

昨天还沉醉在幸福垂垂可得的氛围里的依苗苗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得到当头一棒，而抡棒子的，是那个我认为舍我其谁的林浩，原来这世上真的是不只只有我一个，他林浩舍我还有个乖巧细腻的女孩等着，原来我依苗苗一直只是在做着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春秋美梦，而梦醒来是这样的残酷。

他们是突然宣布在一起的，就是在我们全体被老板扫地出门的前一段时间，所有人都错愣了，大家都以为我和他才是一对，我们多配啊，典型的金童玉女还有上天恩赐的夫妻相，可是老天也太会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玩，我躲在没人的角落暗中哭泣，人前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我努力地忍着，憋着，藏着，掖着，输了爱情我不可以输掉骄傲，骄傲，是我唯一的资本。

而后我们开始了为期一月有余的流浪生活，而后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各奔天涯。

然后林浩对我说最后一句话，他说“苗苗，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我和林浩一前一后回到出租屋，愣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等我，古驰说：“林浩，你今天要是没把苗苗带回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然后又怜爱地对我说：“苗苗，回来就好，你刚才，把哥吓坏了，以后别这么傻了，什么事，不是还有哥哥吗？”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古驰说：“苗苗，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嗯”经过一夜的折腾我确实是累了，需要放松下。

我们去了电影院，我说哥我今天不想回去，古驰点点头买了午夜通宵的票，也许是太累了吧，我一进电影院就觉得困的不行，头脑混沌，古驰在邻座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头一点一点的沉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古驰穿着单薄的衣衫正襟危坐，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我把外套拿下给他，他嘴唇青裂却不肯穿回外套，“苗苗，我没事，不冷，你身体单薄还是披上吧”我推辞不过只好作罢。

电影院门口，古驰突然对我说：“苗苗，我可以抱抱你吗？昨晚，我看你蜷缩成猫咪的样子，那么慵懒，那么让人心疼，我就想抱抱你，给你抚平纠结在眉头的烦忧，可是我不敢，我怕冒犯了你，怕你恨我。”他说：“苗苗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老天真会开玩笑，当我暗恋古驰无果想着不破坏友谊维持现状时给我安排个林浩，而又在我对林浩爱的痛彻心扉时林浩却抽身而去。现在这算什么？是老天给我的补尝吗？我看着古驰，我的哥哥，曾经说要把我当妹妹爱护的哥哥，说只做金兰兄妹的哥哥，他现在说他喜欢我，多么突然，只是太晚了，太晚了，多么讽刺，我的心里已经装的是别人。

我离开了这个让我开心过伤心透的地方，我们的集体照最终也没有照成，那天晚上由于我的任性，由于我的逃跑，他们谁也没有兴致照相，他们说没有苗苗的集体照没意思。只是分别的时候大家互换了几张旧张权当留念。我的相册里有所有朋友的照片，唯独没有林浩的，我不想睹物伤情。

一年后，我在另外个城市打拼，有天闲来无事心血来潮想给相册里的照片重新排列，我一张一张的抽出照片，把夹相片的纸放好，突然有张纸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是朋友别出心裁的在纸片上给我留言，只有几张有字，我拿起一张来看，上面写道‘他朝我若能辉煌，苗苗定当更美丽。’我不禁嘴角飞扬，有朋友真好，另一张‘多年以后，如果你还记得，请不要忘记曾在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然后我看到了那一张，我抨住呼吸，这是我最熟悉的字，是林浩的笔迹，“苗苗，但愿你看不见这段话，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你。天性迷糊娇憨的你曾带给我多少快乐，可你态度模棱两可，我不知道你的心意，我对你的明示暗示你都视而不见，我想你可能喜欢古驰更多点，他成熟稳重又敦厚，是个很好的归宿。我拿什么去和他比？所以我只好退出，爱不一定是得到还有就是成全。

落英缤纷的季节里，依苗苗抱着相册，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