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2011-05-16 12:36 | 作者:林小雨 | 散文吧首发

我的前院有两棵树,一棵桃树,一棵无花果树。开初要修建犬舍时嫌那棵无花果树实在碍事,工人说要砍去它,不舍得,于是便将水泥地面围出个小圈子,让无花果树的根依旧长在泥土,而枝叶可以依靠墙壁伸展出来。

桃树是长得很大了,也靠近院墙站着,树干粗壮得一个人环抱不来。原先的主人说:“你若买了我的院子,这树便送与你。它原是这院子的一个部分。附送的,还有墙外那棵。”

说着,他手指向院墙外麦田里孤零零站着的一棵苹果树。因为天的到来,树梢挂着零星几朵粉白的小花,楚楚可怜的样。

我转头看看立在苹果树斜对面,同处院墙外一棵瘦高弯曲的5、6米高的小树说道:“它也送我吗?”

院子的主人笑了:“呵呵,连它你也喜欢吗?送你吧。这棵白桦种子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边,好多年了,也不见健硕起来,纤细得如同风筝线伸向天空。你喜欢,也送你吧。我只管拿了钱去,这些树与花草原本就带不走的。”

于是,为着那几棵树,我买下了这个院子。

请工人来干活三天,跟着他们将砖头放在背篓里背进院门,将这个几近荒芜的小院收拾出来:盖了犬舍、用红砖在地面铺出一条弯曲小径直通后院,砍来竹子在前院与后院的甬道间修扇小门,门头悬个牛铃。前院养狗,后院种青菜。

明天,又找了两个肯帮忙的朋友同山里去砍荆棘,在滚滚尘土中一路拖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顾不得累将那如小山般的刺条荆枝堆入后院,以防有贼人入。他们笑我:“你养了这么多大狗,谁敢来。”

于是,这座地处云南深山里小院,便成为我和臭臭的家。

以前有人说我像鼹鼠,有鼹鼠的习性,收集东西。此话属实。

今天路边捡来两个破泡菜坛子放在墙角,明天挖得野地里长着的小野花植入昨天漏底的瓦坛。后天又看上邻家院落里的蔷薇花,按耐着性子待夜深了,才匍匐深入掘出几棵嫩芽种在挂着牛铃的竹门下,然后天天蹲在跟前看,疑惑它们为何还不长大。

再过两日,垃圾堆下的大丽花根被我刨出来带回家;山中各式各样的植物更是琳琅满目植入了小院各处。我是受不得寂寞的,有它们陪着好,又不会说话惹我烦躁,又专心听我一个人讲。

这里的夜,清澈而高远,繁星近得仿佛伸手便可采撷几颗。每每食过夜饭,便带臭臭出去散步。山里的夜色总来得很早,走了一段,近乎已经看不清路面。然而并不会因为周遭的黑暗而害怕。

抬头望天,立于道路两旁有前人沿道路曲折而栽种的整齐粗壮的大树,树梢在月光的照射下,于夜空中形成宽窄长与路面对应的天路,只需沿着它便可出去、回来。

夜寂静如水,偶尔林间有夜游的飞为我惊扰,刺啦啦扇动翅膀飞入空中不见了。影已远去,还有声音留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我们都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走着,听林间草丛发出怎样的窸窣声响,分辨藏于其间的精灵究竟是谁?

几只鸟?几只蚂蚱?亦或是那拎着灯笼四处游荡的萤火虫。蟋蟀或长或短的歌唱传来,月亮兴奋的圆脸发出煜煜银光,令人不敢久久凝视,怕被那光明灼花了眼。

夜更深时,床铺上的孩童睡得甜香。微黄的灯光诱惑着暗夜里的蛾子昆虫在窗棂上飞扑,发出叮叮清脆的声响。

拎个放置着蜡烛的六角形小灯,又在墙角箱底翻出香烟悄悄关灯出门,在台阶上坐着。点燃香烟,山间的夜有些许微凉,抱着膝盖吐出一缕青烟,看烟雾在青色的月光下渐渐扩散,变换着形状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此时的月亮已经离开树梢爬上对面远远的,只看得出一条曲线的,峻峭的山岗。悄悄伫立身旁的桃花绽放的大树,此时张开无数小得看不见的耳朵听呓的人在春夜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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