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或者其他

2011-05-12 23:31 | 作者:落苏 | 散文吧首发

要是现在待在家里,一定是才刚刚开始吃饭的时间。奶奶和我,还有弟弟,今天不是周末,妈妈不在家,只有我们三个。这个时候,我们一定可以吃到奶奶做的饭,因为奶奶在家,而且,那个时候,奶奶身体还很好,并没有生病。吃过午饭,是奶奶的评书时间,所以奶奶身体很好的时候,我承担的唯一家务就是,洗碗。奶奶听了评书,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太奶奶会来我们家,用她们习惯了的大嗓门聊她们感兴趣的话题。而我,很多时候会在她们的谈话声中伴着甜丝丝的槐花香气步入午后的乡。下午会这样安宁的度过,然后爸爸妈妈回家了,晚霞很美,我可以静静地站在小阁楼上欣赏这只有家乡才有的风景,看看夕阳下的麦田,放学回家打打闹闹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我不用忧心粮食和蔬菜,因为爸爸妈妈奶奶在家,要不了多久,我和弟弟就可以享受我们家的丰盛晚餐。

那是以前,那个时候奶奶身体很好。

奶奶,那个时候,邻居家的奶奶婶子姑娘们总是让奶奶帮忙做衣服,各种各样的小孩子的衣服。

妈妈上班的时候,总是给奶奶讲,让我学着做好吃的饭菜。妈妈说:“老奶奶就一直惯着她吧,看以后长大了什么都不会怎么找婆家……”然而妈妈的担忧并没有让奶奶对我的宠减少一丝一毫,奶奶总是笑着说:“以后啊,我就跟着,专门做饭给孙女吃。只是不知道啊,那个时候,小妮子还会不会吃我这个老婆婆做的饭。”

奶奶,一直操劳着,为我们所有的人。奶奶说,“你们能好好地就行了,只要能够平平静静地活着我就放心了。我就只担心一点,静妮子以后找婆家不要离家里太远,省的奶奶想你的时候见都见不了……”奶奶,奶奶……

普天下所有的奶奶,怀着对子孙的爱,静静守候在家门口。只是,我们做不到,做不到给她们一生一世的陪伴。我每每对奶奶的思念不屑一顾,等到大病一场之后,奶奶似乎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我,那个寒假过后,终于我要走了,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的奶奶说了这么一句狠心的话:“人家小孩都不上学,你上什么学来……”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在奶奶的心底里酝酿了多少天,只是听到这一句话,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痛,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对奶奶一生一世的陪伴。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得走,去遥远的地方。

我还是要走,但是我总是会想起她,每每在梦里梦到。这个时候,我很相信这样的论断,“你梦里梦到的人,他们也在想着你”。我相信,奶奶一定在想着我,而且比我梦的次数更多……我并不为自己没有学到强大的厨艺还有没能继承奶奶高超的女工而悔恨,我只是遗憾,长大是一件来不及遗憾的事情,不知不觉,我就这样长大了,而长大了之后,就将面临各种不得不的事情。所以当奶奶怀着极大的期待提醒我以后不要把自己的家安在距离太远的地方时,我只能无言,因为我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虽然我不想,但是我总是不安地感觉到,会有那么一天,我把她抛弃在故乡的家中,而我,为了所谓的爱情或者事业,只身在异乡的某个角落……

从前不管我远行去哪里,出门还有回来的时候,奶奶总是站在门口的小枇杷树旁,招手或者静默。如今,小枇杷早已枝叶繁茂,奶奶却不会在门口。奶奶,岁月就这样不声不响,而奶奶却一天天苍老。奶奶一定还觉得,她抱着大伯四处求医、含辛茹苦拉扯6个孩子的事情还在昨天;奶奶也一定觉得,爷爷还是手握着家里的大扫帚,一遍又一遍地打扫着门前的落叶;奶奶一定又掰着手指计算着,她的大女儿,我亲爱的大姑姑又有多少时日没有来家里看她了……只是时间总太匆匆,大伯的病终于没看好而落下了病根,爷爷和大姑姑,却也作古多年……

当奶奶昏迷在病床上好久不醒来,我握着她的手,甚至想象着电视剧中的画面,“女主人公最爱的人昏迷了,只要她的一丝气息还有一滴眼泪,最亲爱的人就会立刻睁开疲倦的双眼……”可是我错了,我总是错……奇迹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中,那晚,我的眼泪湿了大片的床单,奶奶,却只是在沉睡。那一,世界最后一天……

我想,奶奶,她一定是不舍得我们的,她也不忍心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苦难的世界。只是醒来之后,奶奶承受的是更大的痛楚:再也做不了好吃的饭菜,再也没有人找奶奶做美丽的小衣服,我们还爱着她,只是怕她伤心,所以谁也不再提起……

现在,奶奶一定在家里的一片树荫下看日影斑驳,只是我们都不在,唯有家里的一只小狗,偶尔对着门口的行人大声乱叫一通。几年前,奶奶最爱的小猫走丢之后,奶奶再不养猫……

有时候,我就想,我是她的一只忘恩负义的小猫。为了自己更快乐生活却忍心丢开自己最爱的人,我一直不停地行走,看尽人世间的纷繁,可是我忘了,如果我回个头,我一定可以看见,老奶奶,又在枇杷树下掰着手指数啊数啊……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次,老奶奶是在数她的小猫走了多少天了还是计算着,她这一生,总共走失了多少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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