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郊晚餐,打车,或者步行

2011-05-10 17:33 | 作者:舒仁 | 散文吧首发

城郊有同行邀我与妻去他家晚餐,以为是会有几个昔日同好也在的,想:再加一个人也无妨,就打算邀一同事同去。下班后,我们一行三人打车前往。

一路无话。

下了车,从公路上走下来沿一斜坡朝他家走去。将到时接到他电话,问到哪里了?说:快到了,遂嘱我接近他们家时有一段路不好走,得绕一点,从公路的下面过。说:知道。他家位于青弋江东岸,两层小楼,虽然因年久而旧了些,但里面布得却很干净整洁。青弋江从门流过,四季流动的澄澈的江水和江岸的树丛,使他们家获得了一个安静、优雅的居住环境。“到我家来玩吧,看弋江水,吃弋江鱼,人生乐事啊。”每每有空的时候他总这样邀我说,话语里不乏得意与炫耀。进了门见桌子已摆在堂厅的正中间,在乡下,这就是迎客的架式了。我没有看到人,叫了声,他答应了,正在厨房里正忙着炒菜呢。寒暄间知道今天并没有请其他人,想:也好,人多热闹是热闹了,可并不是我太喜欢的。昨天晚上在一家酒店的一个大厅里,近二十人围坐在大大的圆桌上,举杯推盏,你来我往,看起来很热烈,却也嫌太闹了些,话是说了不少,但都是场面上的应酬语,也少不了有些虚与委蛇的成分。比较来说我倒是更喜欢三五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少量地喝点酒那样的聚会,那场合,大家可以多多地找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可以说得深入,可以推心置腹,也可以忘情道尔汝,那着实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们四人坐下,刚喝了不一会儿,他的一个姻亲来了,坐下,拿来碗盏,就和我们一起边喝边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发现原来绕了几个弯子后我和他这姻亲竟是可以称对方为老表的,这一来话题就多了些。就说到上次我在我那老表家吃喜酒的事来,说那天我走后与我同桌的一个人喝多了竟然倒在了路中间。这倒使我心里很不过意起来。想那人也太忠厚了些,我记得我并不曾有过让他多喝的意思,只是因为他是席上负责斟酒的,守着“主不请客不饮”的礼数主动地多喝了,以致喝多。乡里人的淳朴忠厚真让人感动与同情。

我们聊得很愉快,不知不觉地两瓶酒就没了。酒后继续聊了会儿,天早已黑了下来,我们说不早了,得回去了。主人说要送送。送送就送送吧,天很黑,乡下的路又本就不是太好走,即便很平整,因为很少走我们也是会走不顺畅的。他用手提式电筒走在我们的后面,照着,我们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听着身边江水的声音,听着风吹江边树木的声音。有汽车从头顶上的桥上开过,飕飕的,感觉桥似乎有些颤动。走过桥,沿斜坡上公路,他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上了公路我们叫他回去,他说给我们打个车,我们没让,说我们走回去,看看路边的乡村景,也做一次有氧运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拗不过,就回去了。

我们三人在平整宽阔的公路上走着。路的一边是大棚菜地,另一边则是正待开发的荒地。一辆辆汽车从我们的身边开过,偶尔地能感觉到一些灰尘飘洒在脸上。风虽不大却是不停地吹刮着,但并没有冷的感觉,让人想到的是“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样的诗句,身上天的感觉随之就越发地明显起来。我想到了农历正月十六的那个中午。正月十六,年是已经过了,元宵节也已经过了,午饭后我坐在餐桌边和妻子随便地聊着。我看着窗外,天气很好,阳光在对面的高楼上活泼泼地晃动着,几乎就是刹那间,我突然感觉到了春天的来临,并且,它正透过我厚厚的羽绒衣,贴在了我的肌肤上,我的身子一下竟有了要舒展开来的冲动。我沉默了,想着春天的野外,在树林、小草和野花丛里神游起来。而现在,虽是夜晚,那种春天的感觉再一次来到了我的身上,并且我正扎扎实实地走在春天的野外,走在春天的夜色里。我抬头看天,天上只有少量的几颗星星,它们全都是很亮很亮的,在它们的身上我看不出有一丁点儿的寒气和孤单。走过天,它的精神也开始抖擞起来。

远处是我在里面生活的小城,我在它里面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但我却一直没有把它当成是我的小城,不知怎么的,在心灵的深处总是与它有着隔阂。那里也有我的朋友,那里的大街小巷我也全都熟悉,但就是不能融入到它里面去;那里的故事听得见得不少,可就不愿意去写写它们;那里的生活也给过我不少的方便,可就是产生不了对它的刻骨铭心的。在它里面生活,时时会生出自己是一直都在流浪的感觉来。其实有这种感觉的人又岂止只是我呢?在许多作家那里,我都读出了这种流浪的情绪。离开了故乡,离开了母亲,我们的心似乎就没有了着落,好像是把自己的根给弄丢了,那么,这流浪的怕正是我们的心吧?常怀着一颗流浪的心,又怎么能少得了凄苦呢?于是,需要有那样一些时候,独自一人,或与二三同好,来野外走走,感觉里好像能在那里找到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虽然对自己来说它们又往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比如在这样的夜晚,我是走出了一种感觉来了,可它是什么?它的内涵似乎就在我的眼前、嘴边,是呼之欲出的,可偏偏并不能明确地指出。但,真的,拥有这样的感觉很好。

我们已经走进城里了,再走完一条宽宽的大街,那街的尽头,就是我们的家,一个承载着我们繁琐的日常生活的地方,我们的精神在那里不断地游弋着,不安着,但我们需要这样的一个地方。

我们朝家走去,没有打车,为的是追求与拥有一种向家走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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