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

今年的春天像春天。这样讲，是作为中原人的闲人的一种体悟而已。中原的季节总是清晰得秩序井然又层次分明，一步步的挨着走来，从不让你有岁月无边的奢侈，也不让你韶光暗度的偷闲。回黄转绿，春夏秋冬，严正又从容，真个是一岁一生的缩写意味。

人呢，跻身于造化之中，百岁弹指是宏观看史，难免唏嘘一叹；及至日日接续，步步向老，却是流年如水的缓慢悠长。生旅多歧，更兼负荷，沉重或悠缓，不仅在人，亦且在心吧。心境与物象，两两相应，快慢之感，自是不同。可是，抛开主观感知不说，中原人人人不能不忽略的是，中原的天走得更快呢。这四季分明的天地，是那么堂皇的、明朗的、心感身受的提醒着你：日子在走啊！

日子中匆匆行着的中原人，却又我心总在季节前，比如，年年岁岁，断不了在季节中张望着下一个；比如，今年又如去年一样早早的巴望着春天。春天什么样子？那可真是难以言说呢。在春天中已经侵泡过多少回的过来人，也许捻起身边的春，细细嗅着，柔柔抚着，心中化出某年某春的闪亮，比拟着比对着，一个春就是这过来人的此世今生。还不曾真正咂摸过春之味的年少者呢，也许一枚柳笛，一支纸鹞，一碟春韭，就足以让这年少，满心清芳，春入深深永难忘呢。那么多可期待的，那么多可展望的，可偏偏就把季节的怀恋放在了第一位，是中原人素朴得仅仅捧着一个新鲜日子就安详吗，还是中原人谦逊得只把憧憬隐藏在季节中而暗喜呢？我只知道，或者说我记得，中原人偶然相逢，会异口同声的说着与彼此当下似乎毫不相干的关切：春天来俺家看花啊/夏天来俺家吃瓜啊/秋天来俺家尝枣啊/冬天来俺家看戏啊。

相约下一季，这是很美的守望和期待。匆匆而过的时日，人们感知着，既不曾为逝者如水而扼腕，也不曾为盯着当下而匆迫得忘记将来。日子，琐碎的日子，当安稳的步履徐徐向前时，朝阳下的每一颗露珠，暮霭中的每一声鸟啼，该是年年相若，又岁岁不同吧。

四月的尽头，五月在望啊。还是春中。春，今年的，有晴有雨，有花有草，正是春的样子，多好啊！

附记：日子肯定是有阴又晴，至少，梦外的时候，我的眼中除不去污浊和惨淡。只是，百姓们草一样的活着，也草一样的绿着。是不是留住春天是一些人的事儿，而和春共渡是百姓们的天道？

所属专题：我和春天有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