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爷

2011-05-09 17:09 | 作者:踏雪无痕 | 散文吧首发

黑爷走了,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屋子里,当村里人把火扑灭,他已经烧成了碳黑。成了名符其实的黑爷。

黑爷本不黑,也不姓黑,村里的人一直都这么叫着,没有几个人还能记得他的真名字。黑爷命好呀,出生时,家里虽说没有万贯家资,可也富居一方,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吃的喝的玩的,全由着他,十五岁就帮他说好了俊俏的媳妇,那媳妇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大美人,没多久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只是他走的早,不过死的时候给他留下几百亩良田。用他爹的话来说,足够吃几辈子的了。谁知道黑爷,不只是习惯了吃喝玩乐,他爹一走,再没人能管得住他,先是抽起了大烟,后又喜欢上了赌博,说起赌博,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黑爷是把好手:一是可以三天不吃不喝不起赌桌;二是一间输掉了河湾一百多亩良田,不声动色;三是开创了当地赌博场上压完老婆又压儿子的先例。当最后几间房子也输完了以后,他娘求人找了户人家,问这家人要了二十快大洋,留给了黑爷,擦干哭红的双眼,改嫁了。

黑爷的名字就从这天叫响了,有儿歌为证:

大黑爷,真能赌

一夜输了一百亩

输得老婆跟人睡

输得儿子叫他叔

良田房子全输完

大洋二十卖老母。

二十快大洋花完的时候,全国解放了,眼看眼就没有活路的黑爷,因为没有地,也没有钱,被定为贫下中农,生产队的活,他也干不了,队里就给他找了个市行的营生。所谓的市行,是因为那时秤还不多,集市上的买卖都是不带秤的,统一由市行来秤量,市行家们在帮人过秤时收取些回扣。黑爷的日子又惬意起来,村里人经常看到黑爷右手拿着秤,左手拎着酒,嘴里哼着小曲,一步三晃地回自己屋里去。

秤的普及,市行不再吃香的时候,黑爷就成了村里的五保户,平日里自己也弄点花生、瓜子卖卖,小酒一样是天天有。

后来听说黑爷有了病,生意没办法做了,五保那点钱,也只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酒也喝不成了。黑爷又是个要面子的人,百家饭是不愿意吃的,就倾其所有,买一桶汽油,点着了房子,自焚在家里了。

出殡那天,一个老妇人带着个面像很似黑爷的青年,一步一哭,一步一骂地从百里外赶来,那老妇人满头银发,在风中飘逸,格外凄美。黑爷的名讳,从此很少有人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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