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回家——追寻往日的记忆

周末下班后，匆匆赶回家，匆匆的午饭后，我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今天步行回娘家。老公也欣然同意，阳春三月，迷人的好天气，也是难得的锻炼身体的好时机。

行走在各种车辆穿梭如云的公路上，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到了那久远的年代——生长在农村的我寄宿于城关高中，这是我最不痛快的事。我一向恋家，不喜欢住校，记得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住校时，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趁全校还是一片寂静，我就偷偷起来，一个人跑了十多里路回到家，妈还没吃早餐，见我没上课回来了很是惊讶，又把我送往学校，从这以后到大学就一直住校，梦里也不知多少次梦见家就在学校对面而兴奋不已地和好友说：看，我家就在对面，放学后都去我家玩吧，可梦中的我一直被山水阻断，从来就没如愿地走到过家……假期中，儿子返校时稍带留恋地说：背井离乡啊，将来一定要生活在有大学城的城市里。我很是惊讶地说：你怎么和我从前一样啊，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恋家。

那时车辆罕见，行人也少，求学路上所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此时像泉水般涌现在脑海。同样的公路却是不一样的路面，昔日黄泥沙路早已被平坦的柏油水泥路替代，可来往飞奔的车辆所卷起的尘土远比往日多，让我感觉就像在灰雾中行走，整个人被尘土所包围。那时路边的田野满是油菜花，象美丽的金黄色地毯铺在阳光下，一层层金色浪花在春光中随风荡漾着，让你赏心悦目；可如今路旁的田野大多已荒废成不知名儿的杂草，要不就是被林立的高楼覆盖了，只是远远的山边还能看到小块小块的油菜花零星地点缀在尘土笼罩下的田野中……

行走在长长的回家路上，几乎看不到了往日较熟悉可见的单车，飞奔的摩托车都在减少，更多的是从四面八方驶来的小车穿梭在这条乡村的公路上，小车的铺天盖地是必然的趋势也是时代发展的象征。可我时常对记忆中的单车情有独钟，那时骑单车来城关做事的人还是有一些，在我每周末回家回校往返的步行中，为了赶时间，为了减轻肩上的负荷，我常期待着眼前驶来一辆单车，能有人捎上一程，尽快到达目的地。说来奇怪，一向不喜欢出入于众多同学朋友之中，也不喜欢在众多人前侃侃而谈的我，却一向不讨厌与陌生人打交道，我记不清曾坐过多少好心人的单车上学或回家，印象最深的是家乡的一位聋哑人，他长我五六岁，我上学的这时候他早已在城关做零工，很多次我就是高兴地坐着他的单车上学的。如果是现在，想起来就让我害怕：在应接不暇的车辆中让一个聋哑人带着穿梭其中，那似乎时刻会有噩梦恭候我！现在面对呼啸而过的大小车辆，一路上我只得小心地紧靠右边而行，喇叭的刺耳声还不时地将我的思路打断，现在读书的孩子即便是想步行回家，也根本不可能象我年少时——在蓝天白云下大胆地行走在路中央，而且可以一边记单词背课文……

一路走来，每一处都留下了我年少时清晰的记忆，途径一个小坡时，我习惯地寻找路旁边的一股清泉，在那儿曾有一个石坑：长宽二尺见方，一股清泉从上方石缝间冒出，正好落在这坑里，附近的有心人于是在这石坑旁放了一只破茶碗，还有一个瓜瓢，让来往经过的人都习惯在这歇歇脚，喝上一两碗沁人心脾的清泉。我可以说是每过必喝，也不知何时起，清泉干涸，石坑已逝。话又说回来，即便一切依然如初，我想我再也不敢与成百上千的人共一个杯喝水啊。我很奇怪：难道那时就没有一个乙肝患者，就没有如今这稀奇古怪的疾病？就不怕有人投毒？记忆里我妈好像很少叮嘱我：小心车子，当心上当受骗，别乱吃乱喝……而今天，从我儿子出生到现在将近二十岁了，我一直挂在嘴边，听得他耳朵生茧的永远是这几句：走路时专心，当心车辆；不要与陌生人交往，当心上当受骗；别乱吃乱喝，当心垃圾食品……

经过一座石桥时，我想起了曾经有一位好友就住在附近，我们常约好同回同往，但她比我近五六里路，有一年我们常插小路划小船过河去学校，在那个连电话都是稀少的年代里，也根本不曾料到世间会有手机，于是我们约定在路旁某处各插一小花或一枝条，如果经过时发现记号还在，就等到对方来了一起同往学校，离河边不远的她从小就学会了撑船，常是她划船我掌舵，可方向感不强的我常将舵弄反，任凭小船在水中乱转，现在我似乎还能感受到两人的笑声：飘洒在小船中，回荡在小河里。分别二十多年后，我再也无法与她约定相遇同行……

就这样，我与老公脚不停息地一路走着，再一次重温着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着回家的路程。一边追寻着久远的往事，十五六里的路，走了九十分钟，比我小时背上书包，担着米和菜还多用了十分钟。

步行回家，我已无法找回往日的足迹；我已无法看到昔日的风景；然而我依然可以追寻少年时点点滴滴的记忆，一切记忆犹新，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逝，一切永远定格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