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2011-04-19 15:26 | 作者:鄱阳湖的风 | 散文吧首发

李文旺

母亲谢世已经两年多了,我却不能忘记她那慈祥的面容。

母亲一辈子都很善良年轻时候,母亲娘家是个富裕的人家,如果不是富裕,也不可能生育八个小孩并且个个都活得很滋润。那个时候,母亲一定很善良,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嫁给父亲的。因为父亲家里比较穷,并且长相也不如母亲。美丽的母亲要不是善良,是不会嫁给父亲的。

文化大革命期间,斗地主是经常有的事,其实那时候的斗地主并不是单纯的斗争地主这一种身份的人,而是把地主、富农、坏分子等四类分子一起放在村里斗争。每个儿童都有好奇心,我和一些出身较好的小孩常常会跟着斗地主的队伍看热闹。有一次,让母亲看见到了,母亲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她说:“有些成分不好的人并不是坏人,在划成分的时候是要富一些,可是也不是个个都是靠剥削而来的,有的人是自己省吃俭用才过上了富日子的,本来就有些冤枉,你这样去看别人的笑话,别人心里有多难受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追着去看斗地主了。可是,母亲的过于善良有时让我都受不了。有一次,村里一个地主的儿子和我玩扔铁饼。所谓铁饼,不过那只是一块重约三四两的小铁块。那是一种用来赌纸张的小游戏,谁要是胜了就可以从输者那里得到三五张纸。玩着玩着,那个孩子一不小心将铁饼扔到我的头上了,我头上顿时被打出血了,天灵盖都差一点被打破。那时,我哥哥在部队当兵,我家是正宗的军属。那是个动不动就讲阶级斗争的年代,地主家的小孩打伤了军属家的小孩,那还得了?那小孩的一家人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队干部也正在为这事征求我家里的意见。如果是我家里同意,当时把那家人的家长抓起来送公安部门都是可能的,理由多的是,只要一句话,“是不是你唆使你家小孩从事反革命活动”就够这一家人受的。可是母亲只是心疼地一遍又一遍替我抚摸着伤口,一边痛苦地对我父亲说:“这事已经这样了,就是把他一家人全抓起来又能怎么样呢?孩子不是还得流血吗?”就这一句话,让这一家人平安无事,只是出了几块钱医药费而已。为这事,我有一段时期误解过母亲,甚至不理她。

母亲对于我们,她的五个小孩,没有哪一个不疼。1968年,我大哥当兵,母亲十分想念他。那是一个交通和通讯很落后的时代,除了大哥,我们这几个人又还小。每当天空上有飞机过的时候,母亲就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飞机,一直等飞机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罢休。因为母亲知道,飞机上坐着的也是军人。虽然飞机上坐着的是空军军人,而她的儿子只是陆军军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是在母亲看来,天下的军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每次看完飞机,她就悄悄地躲到一边去流泪,一次又一次。就这样,母亲后来说过,她为哥哥流去的泪水总在一勺左右。一勺是乡村的一种计量单位,大概足有五百毫升。

后来,母亲为了她的第二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二姐)治腿,到处寻医问药。我的二姐自从六岁得了类似于小儿麻痹症的一种病,不久经过诊断说是骨髓炎。于是她一再叮嘱父亲早一点送她到省城治疗。父亲去省城医院的时候,母亲就在家里一遍遍地祈祷她的二女儿早一点痊愈。可是,由于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二姐的腿虽然比治疗前好得多,但还是不能完全治愈,母亲为这事常常很是内疚。

八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第一次高考没有成功,于是又补习了一年。在高中的几年和补习期间,母亲为我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有天上的星星知道。因为每当星期一,我就要从家里去到十几里外的中学读书。因为怕迟到,我常常是五六点就起床,母亲不但要给我烧饭,还要考虑做些什么好吃的。她经常早早地就起床烧饭,等饭烧好了才叫我起床。

当我接到高考招生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高兴得掉了泪,虽然她不认识几个字,可是我的名字她还是认识的,她一遍遍地抚摸着通知书上我的名字,那情景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当我工作以后,找了对象,母亲很高兴。当时从农村考出来的人虽然能在城里立脚,可是要找一个有工作的对象还是不容易的。当母亲得知我的女朋友有工作时,她又一次很激动。1992年,我生了一个小孩。本来这没有什么说的,谁不生小孩。问题是我妻子给我生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小孩,特别就特别在她那不一般的体重。刚出生时,女儿就有九斤二两,并且虎头虎脑,外形很像我,然而在皮肤上又继承了我妻子的那种白皙。在母亲看来,女儿成了她十分喜欢的孙辈。虽然母亲长期在农村,可是对于我的女儿,她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的思想。因为,她在我妻子的月子里忙前忙后,整整忙了一个月。

一转眼到了2007年,没有想到长期身体一向较好的母亲竟然会突然离我而去。在她去世之前的两天血压高达两百,我因为母亲常常怕浪费电话费而不肯接电话,对母亲的病情并不了解。当我来到母亲身边时,我和她已经阴阳两隔,我痛不欲生地呼唤着母亲,可是她不可能回答我了。

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母亲辞世前竟然没有见上母亲一面。这是给过我们生命的人啊,这一生谁都可以不见,可是,我不能不送一送我的母亲啊。可是,我最后没能如愿,我深深地内疚。

母亲过世的三天之内,我在天的晚上看见两次流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征兆。如果说是,我的母亲很普通,怎么会有流星来陪伴呢?可是,如果说不是,我这辈子总共也没看过十次流星,怎么这三天就能看见两次呢?不管怎样,但愿母亲在天上有一个好的生活,这是我永远的祝福。

20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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