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咏香雪

2011-04-11 13:50 | 作者:若柳含烟 | 散文吧首发

梨花,相思泪,洗尽铅华万般媚。

梨花,白玉璧,尽惹骚客填新句。

梨花月,未央,遍树银花雪香。

梨花春,摄人魂,醉邀花仙度晨昏。

踏青至梨乡,玉树琼花,香雪遍地。偶有所感,遂记之。

梨花雨、梨花雪、梨花月、梨花春。并四为一,姑且命为《四咏香雪》。

《一》‍梨花雨,相思泪,洗尽铅华万般媚。

梨花风起正清明,开在这个季节,梨花,自然就沾染了离别的气氛。

杨柳风,轻轻拂过。嗅之,有幽幽的香。雨雾里,如雪的花瓣随风而至,落在了我的发梢。用指尖拈起,捧在手心细细端详:白如雪,薄如蝉翼。

柔柔的,替你沾去雨滴。晶莹,冰凉,一下就钻入指尖,渗进心里。莫名的,心底开始泛潮,氤氲,升腾起了雾气。涩?苦?莫非,你本就不是雨?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是了,你是泪。贵妃垂泪,梨花带雨。烟雨中,你倚栏翘盼,泪盈香袖,眷恋,幽怨,竟也如此的绰约,妩媚。

一滴滴,一点点,无需风送,这如雨的泪,就在心湖里泛起了涟漪,一圈,一圈……

雨后的梨花,晶莹剔透,粉雕玉琢,一夜春风,堆砌成雪。这一刻,我开始懂你,薄命的红颜。

你是千百年来不老的神话,你是盘桓在心里最美的传说。

素靥羞花,回眸一笑,倾倒了多少男儿的心防?

碧水温汤,万千宠,承载了多少女子想?

手抚琵琶,轻舞霓裳,寄托了多少雅士的向往?

一丈白绫,芙蓉花殇,带去了多少红颜的悲凉?

四月的雨天,我替你看望了那个落寞的君王。高高的山头,亦如脊梁。青松旁立,翠柏依依。瑞兽,珍禽,烈马,百官。一尊尊石像,记载着往日的辉煌。

登高望远,脚下,成片的梨园。随着山势的起伏,那锦缎一样的白,犹如云朵,一层一层,涌动着,向天边蔓延。

风起时,梨花飞舞,松柏点头。像沙沙耳语,也像一首悠悠古曲,缠绵着未了的眷恋;雨落时,泪染娇颜,漫山轻泣。是若恨犹怜,也是委屈、凄迷、哀怨,倾诉着千年的思念

人已去,情相依。时空,隔不断未尽的情缘。相思,相恋。已化作了这一树树的梨花,与他,与你,相伴千年。

起风了,你的庭前,是否也下起了花瓣雨?飘飘洒洒,像雪花一样,落满了你的那袭白衣?

听,是谁,遥遥的,弹奏你心爱的曲?月光下,你是最迷人的仙子。遥望东方,含泪浅笑。轻舞罗袖,与他共续那曲霓裳羽衣。

雨翩然,花翩然;曲翩然,舞翩然……

《二》梨花雪,白玉璧,尽惹骚客填新句。

花开白雪香,文人骚客历来喜用冬雪比喻梨花的白。

白色的花很多,诗人的笔下,也常见梅花与雪并提。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若两相对比,梨花既不逊雪的白,也不输梅的香。梅花以红梅居多,白色甚为少见,成片的白梅,闻所未闻。梨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一片片,一簇簇的白,便是弥漫着花香的春雪。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

印象里的梅花,铮铮傲骨,不惧风寒;扎根峭壁,笑对严冬。像极了替父从军的木兰。梨花,却是娇俏可爱,身姿袅娜;小家碧玉,邻家女孩。梅花的白,是木兰银色的铠甲,铁马兵戈。梨花的白,是邻家小妹的纱裙,张扬青春

故乡的四月,草长莺飞。房前屋后,一团团,一层层的梨花,像云锦似的漫天铺去。衬托着几树桃红,几座农舍,几缕炊烟。似一幅淡墨浅描的山水画,渲染着梨乡的春天

记忆里,同桌的男孩,曾送我一束梨花。那雪一样的白,始终留在心底。

高二,清明时节,和同学相邀爬山。年轻,不走寻常路。商定从侧面攀至主峰。期间有6座山头。中途,女生开始体力不支。一个陡石前,他向我伸出了手。那时,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就将手递给了他。

路过一片梨园,花开正艳。他跑去,折了几支送我。印象里,那束梨花白的如雪似玉,清纯无暇。一朵朵,热烈的开着。到达主峰,饮山泉、许愿、合影。他对我耳语:我俩拍一张。在一棵古树旁,起哄、嬉笑声中,我与他拍了唯一的一张合影。

偶尔翻看那张照片:我侧立树旁,身后,他用胳膊撑住树干。乍看,像偎在他怀里。抱在胸前的那束梨花,白的耀眼,笑的灿烂。映着两人绯红的脸。

无意中,读到吴承恩的诗:千花万花不甚爱,只有梨花白恼人,肠断当年携酒地,一株香雪媚青春。难免心生感慨。

春天到了,阳光和煦,绿草茵茵。故乡,已是梨花满树。千朵万朵,压低枝头。同桌的你,还好吗?

‍吟诵着古人咏梨花的诗句,忆起往日情怀。只觉得,清香围绕,心漾微澜。

一低头,心田里梨花怒放。‍

《三》梨花月,夜未央,遍树银花春雪香。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我喜欢这诗境里的月,诗境里的花。

夜色朦胧,小院里,梨花盛开,池塘边,柳树随风轻摆。微风拂过,偶有梨花飘落,柳絮飘飞。伴着月光,竟是一色的白。若是我,一定分不清是哪是梨花,哪是柳絮,又或者是月的光芒?风动影摇,银光闪闪,像满天的繁星。

偶尔作诗填词。唐诗的奔放,宋词的婉约,每每让我陷入其中。一丝古风,一份雅趣。总能触动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那一首首,一阕阙,大多创作于花田月下。吟月赞花的句子,更是数不胜数。可见诗人对花和月是有偏爱的。

邀月对酌,遥寄相思,留下了诸多千古名篇。心境若月,美人如花。梨花便是其中一美,在诗人的笔下,梨花纯净,婀娜,随风而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娥。

当多情的月光,遭遇了梨花的柔美:月朦胧,花朦胧,月笼梨花,香雾空蒙。

恍惚间,我走进了那个梨花梦:

那一世,我为你而来。你爱上了我的诗篇,我恋上了你的墨香。

石径边,小溪旁,我们植下一株梨花。日月流转,今年的春天,它送来了一树雪香。你欲摘一朵,送我做发簪,我断然否决。

清晨,我常倚树而坐。捧一本泛黄的红楼,或微笑,或蹙眉,或者对书发问:姑娘,你的锦囊里可曾装过梨花?

风吹过,花瓣飘飘洒洒,落满了衣裙。我一片一片捡起,抚去尘埃,仔细的夹入书页,当做书签。在花逝、叶落的季节,我依然拥有满书架的花香。

月亮升起,那是我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在月光的注视下,那树梨花,从容的绽放,散着朦胧的光。偶有花瓣飘落,就像蝴蝶,翩翩而舞。

窗边,你轻抚瑶琴。指间,荡漾出我最爱的曲。曲已罢,音绕梁。

我央求你以景入画。你轻轻蘸墨,缓缓落笔,将窗外一切收入锦绢。

临了,在画的左上角,添了一阕我的《西江月》:

玉刻千般妩媚,冰雕万种风情,身摇蝶舞雪迷空,恍若仙娥影动。

素面无需庸粉,清颜不染俗红。赏花观月曲轻灵,今夜梨香入梦。

画中的梨花,迎着月亮绽放,柔美,缥缈,恍若月桂仙子。

我,笑了。梦,醒了。

一树梨花一溪月,一片画中良宵。梨花伴月,月光化水,是描不完的美景。

一曲古韵一阕词,一段梦里诗境。相伴相依,低唱浅吟,是诉不尽的柔情。

想起朋友的一句戏言:莫非,你是穿越而来?

如若可能,我愿长住诗里。赏月、抚琴、填词、作画,相伴我的那树梨花。

《四》梨花春,摄人魂,醉邀花仙度晨昏。

第一次听到“梨花春”,源于白居易的《杭州春望》: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因新酒酿成恰逢梨花盛开,故名梨花春。

暖风徐徐,梨花,随风起舞。一女子,临窗而坐,红袖翻飞。绫上是精致的柿蒂花纹。酒肆,青旗招展,春酿开坛。一阵风过,酒香伴着花香四处弥漫。酒客闻香而来,急于品尝第一筹新酒。

诗意之浓,色彩之美,读之,让人心醉。

众所周知,文人爱酒。

文人懂酒,酒懂文人。酒付文人以灵感,文人付酒以情思。酒融入了文人的血液,便化成了瑰丽的篇章。文人的酒,是一种寄托。在醇,烈,绵,顺,诸般味觉中,品味人生沉浮。一杯,心生感慨,三杯,就入了诗境:笛吟风,素琴横月。

翻阅历史名篇,你会发现,如果没有酒的发酵,或者抽去其中关于酒的篇章,那么,文库里必然少了一份醉人的滋味,少一份持久醇香。

纵览古今,爱酒最甚者,便是李白。

民间野史一直流传着他“酩酊捉月,溺水而亡”的故事。似乎只有这样,爱酒一生,因酒而死,才是其最好的归宿。李白饮酒,豪放不羁。举杯独酌,醉吟风月。是诗仙,亦是酒仙。为历史留下了贵妃研墨,力士脱靴的趣话。

再说另一位好酒者,曹操。曹操喜欢饮酒,最爱杜康。我最感兴趣的,却是他的“青梅煮酒论英雄”。此时的酒,已不是酒,是一揽天下的豪情。即便如此,相较于他的军事才能,我还是宁愿把他当成诗人。我喜欢他词句里浸着酒意的那份洒脱和豪迈。

我不饮酒,但我欣赏酒。准确的说,我是欣赏隐于酒名、容于瓶中的那份诗意。

我欣赏女儿红:一杯佳酿十里香,恰似身旁美人妆;把盏浅酌女儿红,唇醉酒香人醉妆。

我欣赏杏花村:清明烟雨杏花村,一脉醇香迎路人。万般情愁倾入酒,南柯梦里话离分。

我欣赏桂花陈:遥见蟾宫映玉人,泪染香袖忧思深。但见桂花片片落,洒入凡间酒姓陈。

我欣赏桃花酿:三月初三酿新酒,满目桃红囊中收。抚琴浅酌添雅兴,冠名采花亦风流。

当然,我也欣赏梨花春。或者说,我迷上了梨花春。但我不愿附之以拙词,怕扰了梨花的那份淡泊。

我总觉得,女儿红是江湖,一萧一剑走天涯。杏花村是亲情,炊烟袅袅度平生。桂花陈是理想,镜花水月梦中景。桃花酿是爱情,粉面桃花相映红。而梨花春是友情,清新,雅致,悠然自得。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倘若,和三五好友小聚。恰逢皓月当空,香雪遍地。赏梨花,饮梨花春,赋梨花词。必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如此,我定要减几分矜持,增几分豪迈。举杯共饮,狂放一回。恰如金圣叹先生的那句: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待微熏飘渺之时,也不妨效仿李白,举杯邀花仙,醉月映痴人……

后记:花季,亦是花祭。默默的,为你咏一篇梨花,相约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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