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掠昆仑

2011-04-11 03:41 | 作者:niahi | 散文吧首发

出门观天色,进城观城色。

中午有要事,需要走一趟喀什。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这是入以来少有的好天气。刚走出门口,抬头看见长天上有一道狭长黧黑的裂痕,像倒海翻江前的黑浪,又像是大幕初启就要粉墨登场时的滚雷。步行好远了,又退缩了回来,换新了一双防鞋,天气多变,这是很必要的。

我的新家就在城郊社区,出入喀什几步路就像走亲戚串门一样容易,加上交通便捷,来往如梭。办事也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只是新为亲戚购置了一台工作电脑,只要到电脑城交钱取货,再送到南郊车站就算是完事。春捂秋裹乱穿衣,正午的阳光像娇羞的笑脸。在车站里,还不见得有多寒冷,因为有足够厚防寒的秋衣与外套,只是一阵一阵的旋风,吹动满天的浮尘纸屑,碎草烂塑料袋,回旋起舞,随风高扬,直挂云天,飘浮成云彩和风筝,也像成群结队的白鸽汽球,就在偌大的停车场里追逐嬉戏游荡漂流,有时也能迷住人的眼睛,叫人心烦意乱,无可奈何。

然而,只要走出车站,就会站立不稳,就会感到呼吸困难,你就会强烈地感觉到这是一场摧枯拉朽,摇天撼地不可轻视的特大风暴,它早已板起了阴森可怖的面孔,吹胡子瞪眼地从东湖闹到南郊,从昆仑之巅闹横扫到叶尔羌河畔的大漠戈壁,城镇乡村,似要席卷人间一切轻浮与放浪,要吞噬边城一切隶土之毛与附属建筑,也像是要动摇天地和人心,其来势汹汹,气吞山河。

计划要办的小事还有很多,此时只想快快地坐上公交车逃亡,或者寻找一处天然的避风港躲避一阵子。刚钻入地下街,迎风招展的护垫与软门帘就像泼妇挥动的长鞭,就像长空猛烈的电闪雷鸣,噼噼帕帕雨点似的向行人抽来,叫人避之不及,躲之不恭。正在室外值班还没有顾上回搬的桌凳椅子,这下可遭了劫难,被暴虐怒号的狂风只几个跟头就撕成了碎片,打成了散件。狂风还气焰嚣张地把沙尘与恶浊的气浪,飘飞的杂物一股脑儿地向地下室猛吹横灌,搅动得周天寒彻,万象生涩。这时候,忙碌的只有门卫和清洁工们,他们慌慌张张地跑上跑下,瞻前顾后,使尽浑身的解数想维持正常的工作秩序,拼命地向狂风出击叫板。然而,在蛮横残暴的大自然面前,这都是螳螂挡车,一派徒劳。

我穿过大街,想疾步赶路,此时的大街已经混乱成为七零八落飞沙走石的一锅粥,成了被汽车与人流寒潮搅动的几条浊浪。超过八九级的迅猛狂风把所有的店铺与门牌、树枝与披挂、临时搭建物包括临街的护栏门栅,垃圾车与户外金属制作、传单广告全部掀翻踩烂,付之高空,宽阔的长街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路标,寻不出一片比较安宁的避难所。漂亮时髦的娘儿们与老人孩子大呼小叫抱头鼠窜,见车就拦,慌不择路。大胆的商人与小伙子成年人也束手束脚,东张西望,唯恐躲之不及。商店门面也迫不及待地打烊关门,以躲避这股强劲的风头。他们不怕天塌地陷,但是,不当心头顶的飞来横祸是不行的,因为,大风能把几十个平方米连续的钢构件护栏吹烂折弯;能把刚刚立足未稳的铝皮包装泡沫保温房连根拔起,抛向高空;即使是不朽钢玻璃构件的制作,平时洋洋得意光怪陆离稳如泰山,此时也难免遇到不测。

我看见几个中年人,在全力以赴地对付几张被狂风抛空,而且七扭八歪丑陋不堪的铝合金板材,是想把它拉到一个避风的地方上码屯放,可是挣扎了多次也事与愿违,并且险些使自己受到伤害。只要你能拉得动,大风就会把猎物在瞬息间举得起,揉得碎,抛得远,而且况啷有声,震耳欲聋。这种钢皮飘飞,牌匾垮塌,如矢如箭势不可挡,只要接触到人们稚嫩纤柔的皮肤,也会削肉如泥,逼迫得满街的行人大惊失色,纷纷逃离。往日清新爽目,繁华似锦的文明街道,只是顷刻之间就成了一片垃圾场,几座废品收购陈列馆。

高楼大厦在摇晃,天电线在呜咽,绿化树与草坪交叉纠缠不堪重负,不是被倒塌的构件挤压变形,就是被横飞的什物所创伤扭曲,路上街旁随时都有被抛弃的垃圾桶与被摔匾的破损残骇。然而,怒号的狂风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也没有能力透支退出现场的颓唐,它像憋足了怒气的野马,又像尚气使性的蛟龙在纵横驰骋,左冲右突。刚抽芽的柳树披头散发,如醉汉如鬼魅被卷进了风口浪尖,正在破土的小草嫩叶在地下婴婴抽泣,而陈年的枯枝败絮,插挂招贴只能成为这场狂风气体浪淫威之下无谓的牺牲品。

狂风吹我心,西挂昆仑巅。倾巢之下无完卵,城郊田野上的薄膜与温室大棚这下可遭到了灭顶之灾,有的匍匐在地,翘起了无为的尾巴;有的被撕裂成彩旗尿布;有的被送上高天,汇集成浊雾流云,形成飘浮的彩带;有的更像起舞的嫦娥,云游的飞天,被席卷裹携到海角天涯,任谁也不知道它要落脚的地方。即使刚抱胎的花瓣嫩芽蓓蕾,也避免不了一场脱胎换骨淋漓尽致生死攸关的严峻考验。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