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守望者

2011-04-05 00:27 | 作者:金侑允 | 散文吧首发

就算麦田再枯黄,也挡不住河水的血红……

——题记

麦田的守望者为人服务着,他守望的是平淡与富足。

麦田守望者其实就是一个稻草人,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农妇扎出来的。一根枯黄的竹棍是他的支撑,稻草杆,是他的身体,是他的头,还是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农妇特意选了两枝树枝作他的手,还送给了他一把蒲扇和一顶草帽。

稻草人有个名字,叫满仓。他有思想,会说话,但不能走。人们也听不见他说话,因为它是稻草人。满仓会唱歌,但只会唱一首,是他听见一个女人在唱,便学下来了:“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好玩,晚上就悄悄唱这首歌——虽然没人能听见。

眼前的麦田一派丰收景象,瞧,它们长得多好啊。这也有满仓的功劳,农妇欣慰着,麦子丰收了交给地主,地主就会付工钱,农妇的儿子就可以治病,他们就不用做工,不用饿肚子了。

这农妇是个可怜的女人,丈夫给地主开山摔死了,女儿也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死了,儿子感冒,可怎么治也不行。没钱就只有给地主打工,然后自己到河里打打渔。那么大一块麦田,农妇一个人种,一个人浇,一个人收,皮肤被晒得蜡黄蜡黄的,稻草人想给她扇扇,可太阳太毒,这简直是杯水车薪。

眼见麦子快丰收了。一天,麦地里,满仓突然看见有一只蝗虫来啃麦穗,满仓急得不得了啊,他用扇子扇啊扇啊,可风太小,蝗虫根本不理他。接着,更多的蝗虫来了,它们没有吃,而是在这里生了好多蛋,满仓恨不得把这些蛋全踩破,可他动不了。他就用扇子扇,用喉咙喊,可农妇听不见,有一天,农妇来麦田走了一圈,可她并没看见虫在啃,也没听见虫在吞,她只摸了摸麦穗,又鼓又大,便满意地走了。满仓现在急也没用。他知道了,农妇眼花了,耳朵也快聋了。

麦子快要没收成了,满仓心里特别不高兴,所以这天晚上他不想唱那首歌。他正准备睡时,忽然听见了吵骂声:

“你就帮帮我吧,今后,我把你当祖宗供!”

“我呸!你去赌,把女儿赌给人家当丫鬟了,把儿子赌成别人的了,我的嫁妆那么一点你也赌给了别人,现在房子也没了,你还想把我赌给那个恶霸!我不应该跑,对,我应当去死!我跳河……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哎!别啊,你帮帮我啊……”

满仓还没听见那女的落水的声音,只见她一跃,他便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还是第二天,给地主家放牛的铁蛋看见了,给他立了起来。

他只是麦田的守望者,他只希望人们平淡、富足,却看见了那么不该看的悲哀的恐怖事。他被吓得在那儿呆了好几天,忘了麦子在一天天枯萎,农妇儿子的病在一天天加重……

几天后的一个深,满仓睡着睡着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说话,他便清醒了一下,认真听了起来。

“……唉,连生他真可怜啊,不就是找地主拿工钱,就被那狠心的扒皮给活活打死了,还要我们把他装在麻袋,吊几块石头,扔河里……”

“唉……就是啊,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

“我只求连生他爹做鬼别来找我们,我们就年年给他烧点纸啊……”

“切,等我们去要工钱,和他一样下场,谁给你烧纸啊……”

“算了,还是趁没人快扔了他吧。”

“好……来,1,2,3……”

“咣”的一声闷响后,河边那几个人便没了踪影。满仓没晕倒,却再也睡不着了。

“看来……有大事要发生了。”满仓自言自语道

***

满仓第二天清晨正要睡着,却被渔船里农妇的惊叫吓醒了。

“啊——儿啊,儿啊你醒醒,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啊——孩子他爹!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啊,你去了就去了,还带走了妮子,怎么现在把大柱也带走了啊——老天爷——你不长眼啊——我眼瞎了,你眼也跟着瞎了吗……”

空旷的麦田上一时没了声音。其他人这时正到地主家干活去了,而农妇,估计是晕过去了,满仓瞪大了眼,盯着这一切,他很想去帮帮农妇,可他走不动,这几天的事已经把他逼哑了,他不会再唱歌说话了。

“啊哈哈哈哈……老天不长眼,哈哈哈哈……”农夫崩溃了,她拿着家中的菜刀,冲出了渔船,“哈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有什么意思啊,啊哈哈……哦,还有满仓,满仓,你去给——给我申冤,冤,我有冤,啊哈哈……”

农妇的笑声中断了,她用菜刀插进自己的胸膛,倒在了满仓旁边,满仓只是瞪大眼看。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把满仓拦腰吹断——他也死了。和农妇倒在了一起……

* * *

终于,回家的人们发现了死去的大柱、农妇和满仓。

“真可怜,一家人都死完了。”

“死的真惨啊……不然,我们把他们埋了吧。”

“埋?埋哪?能挖的地方,能站的地方,都是地主的。怎么埋?”

“不然……就像连生他爹那样……弄河里?”

“只能这样了,可我们没袋子啊,袋子都是地主的”

“那就这样……”

说着,人们拆了满仓身上的稻秆,把大柱,农妇裹在里面,以及那把菜刀,蒲扇,草帽——算是陪葬。用他家的渔船划到河中央,将他们投进了水里……

* * *

“彼岸花开——开啊彼岸,奈何上啊——可奈何。彼岸花开啊——开彼岸,断肠草愁啊——愁断肠——”

麦子枯死了,渔船破烂了,人全没了,唯一剩下麦田守望者那没人听的见的歌,飘在这里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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