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的迷舟—读小说《口供》

2008-06-24 11:51 | 作者:朴素 | 散文吧首发

在一段极度虚幻诗意的描写之后,我们看到三个男人走在田地里。然而这样虚幻的环境“像是什么都在这种露气中变得没有一点儿份量了”,仿佛是一道咒语,命中注定地把“毛男和老奎、杏皮”三个男人带到死亡的现场。从小说结果返回开头的描写,我们会发觉诗意的现场在美丽之外还杂带着无法言说的血腥。

《口供》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一个关于强奸的话题。但小说的写法却比较复杂,作者投放了许多枝节,并让这些枝节逐渐放大,最后反而控制了故事的本身,叙述成为主角,强奸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者虚幻的话语快感。建筑在毛男和老奎、杏皮三个男人的“口供”演变成“强奸的迷舟”,苦心孤诣构造的叙事方式把我们引向故事的虚无深渊。

小说的重心是毛男和老奎、杏皮的“口供”叙述,作者把笔墨倾注在三个男人的回忆之中,通过“如痴如醉,并且有点欲罢不能”的讲述欲望,警察取得了“强奸”的口供,正如小说里所写的那样:“可是不管怎么样,定案还是不成问题的,因为犯罪事实毛男他们都供认不讳,‘强奸,就是强奸,还有什么可疑虑的!’”

强奸所带来的惩罚——死刑并没有让毛男和老奎、杏皮他们害怕和后悔,三个男人对自己是否强奸也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倒是回忆的讲述冲动与表达欲望。沉醉于无边无际的幻觉,没有终结的词语游戏,无法遏止的叙述激情,随遇而安的死亡(毛男和老奎、杏皮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刑,他们甚至“有点快乐”。

然而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又神出鬼没地拎出一个细节:“被强奸的妇女还是一个处女。”那么说来毛男和老奎、杏皮三个男人并没有真正“强奸”那个“从芦苇丛那边走出来的妇女”,以前的叙述被有力地颠覆了,所谓的“口供”只是一种虚构。这样那个的书写让我想起先锋作家格非那篇著名小说《迷舟》,历史的叙述成为任意的虚构,真相缈不可寻。

《口供》所有的感觉、体验乃至行动都是在“现实”和“幻觉”的中间状态下游移不定。人生的虚幻行和不可把握性令人吃惊地在三个男人身上表现出来,它如此夸张,又如此真切。我们无法辨析生活的真实和虚假,因为幻觉最大限度地侵入了现实。现实成为幻觉,幻觉成为现实,常规的景观已经完全被抹平。

荆歌属于那种功力深厚又含而不露的实力派作家,他擅长把各种意外事象编织成日常故事,尔后又串结成人物独特的人生经历,在多事又多变、多灾又多难的坎坷之中,表现人物悲苦异常的命运。既有深刻的悲剧感,又有显见的特异性,《口供》正是这样的小说。可是过度的迷离叙事,把故事扯碎,让故事成为一个幌子,我们读到的只是作者的叙述快感。《口供》,精巧而缺乏根基。

《口供》如果发表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将是一篇难得的先锋文学的惊艳之作。但在当下这样那个一个娱乐化的时代里,《口供》显得格外不合时宜。这个时代,小说的形式退出意义之外,故事成为重心,没有好看的故事,一切只是扯淡。故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口供》是一篇失败的小说。

荆歌:1960年生于古城苏州。在照相馆、中学、文化馆等单位工作过。20世纪90年代开始小说创作,出版有长篇小说《枪毙》、《巢》、《你有多深》和小说集《八月之旅》、《牙齿的尊严》等。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长期居住在苏州郊外小城吴江。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