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倩影
当男人肆意涂改着史书,书写着争战的辉煌。武则天也许能站出来。但我要反驳她,即使她当了皇帝,她不是用女性的方式改写历史,朝廷还是那个朝廷,制度还是那个制度,她是用男人的方法治国也就是用男人的墨去写历史,只是损了一支笔罢了,而我纵览千年历史,竟发现还傲人地立着这样一个女子,在历史迷雾中被谜团包裹着的清影,泛在太湖上。
你,不知我可否用这样一个称呼直接与你对话。也许我没有资格,历史上的多少人都在想象你的面容,但我只想让你停留在那雾中。
当夫差如遣奴般放回勾践,勾践心中只有复仇。为了打败强敌,他把你当作了棋子。你早已属于俊才范蠡,但却终究要在爱人的注视下奔赴自己的使命天空。你知道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越国的期望。我觉得这样一个重担压在你身上,压在你娇小柔弱的肩膀上,有些残忍。我不知道昭君的千年一叹是否伴随着泪水,我只是相信一个女人定会在此时流泪,那便是千年泪年了。月光披在车上,一队人马缓缓地向远方。你没有泪水,令车队停下,下车回望故土,静默,驻足,一个女子的乡愁在此刻沉淀,一个女子的大义在此刻升华……
你做到了,完成了任务,你让一个强大的国家衰败,让一个勤政的皇帝慵懒,勾践完成了复仇。但,你呢?越国人把你当成英雄了吗?没有,你又成了牺牲品,你成了“亡国”祸水,被投入江中。
这是一幕比《哈姆雷特》可怜的女子的悲剧。人最痛苦,莫过于成为英雄却被抹杀。现代人觉得你可怜,给你设计了无数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你真的需要这种同情吗?
我想象,我要为你设计一个最适合你的结局:
你在每个夜晚望东南而叹,而泪,你知道也许再也无法被带回家乡,即使越王成功了,任务完成也会是为国尽忠,即使是你活下来,你也不会把自己当成英雄,你只是一个女人。这不是我有意贬低或歧视,这是一个历史规定的不公平定律,在男人的战争中,女人注定成为棋子。我想这也是你的伟大所在:如果,让你逃避了,让你随范蠡远走高飞,反而违背了你的意愿,你来想过要回家乡,如果能为家乡奉献,生,死又有何却别呢?英雄,祸水又有何却别呢?与爱人分开,与爱人相依又有何却别呢?
官员来了,你被软禁,可你毫不怨言,没有哀叹,无泪无话,宛如从容而对死神的舞者,像绅士一样,裹挟君子之风,跳起你的最后一舞。锁链的碰撞声敲击心灵,守狱的狱卒们地下了头,他们不敢正视你,不敢正视这个让他们走向辉煌却又不得不令他们背信弃义置之于死地的伟大灵魂。月光不敢与你的年华抢镜,这是宇宙的独舞,也是宇宙的舞之绝唱,你为范蠡跳过无数次,为夫差,不!是为国家,为故乡跳过无数次。而这次,只是为自己而跳。心痛又一次来袭,强忍,舞罢,静坐,等待着……
听说范蠡逃了,逃去太湖,消失在运泽之中。你听说了,只有了最后一个请求,“请将我投入太湖,我要永远守护我的至爱。”越国人让你如愿了,你将被投入太湖,岸边站着了千里迢迢,赶来为你送行的越人,你简单向人群眺望,没有看到父母,心里又是一阵绞痛,“走吧!”小船在水雾中消失,当船夫与行刑着归来,岸边哭声四起,人们将手中的茶叶,丝绸,统统倾入太湖,原湖神保佑这英雄的平安,刽子手说,你落水无声,人们沉默了,散去,人们会意,你想安静。
你实现了愿望,永远与范蠡相守。
这才是一个传奇应有的结局,灵魂永萦太湖随着蒸腾的雾气,涤荡的水声,琳琳微光,历史对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垂下了头。
你是一段传奇,一首绝唱。
没人见过你,没有人能再描述你的样子,我不屑于看那些所谓的西施肖像,我心中,你永远只是雾中的倩影,连身姿也隐约,在历史的迷雾后,只要人们知道,那里还有一位静观红尘的女子,就够了。
或许某一天,我泛舟太湖,会从太湖水汽中闻到你的气息,希望你已成水,流淌于经济萧索中,远离凡尘,流淌在人们心中,永远洁净的热土。
亦或是流淌于人们心中争强好胜追名逐利的英雄梦中,洗涤那些梦里的污浊。
太湖,倩影,远远地——西子。
忘不了的是你眼中的泪,
映影着湖上月华,
昨夜下了雨,
侵入湖中迷蒙的微波,
我不该流泪,
明知湖中长眠着一位喜静的灵魂,
又何必仿效世人的啼哭打扰,
五千年了啊!
这古老的梦还未醒。
但愿你成为一捧清水,
在这云泽中安息。
望着你,
我才明白,
为什么月华总是带着泪注视着,
注视着太湖,
这湖中永恒的倩影,
永恒的
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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