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和他的小木屋

2011-03-20 11:15 | 作者:可人 | 散文吧首发

大黄和他的小木屋

离开北京快两年了,可是,只要一想起大黄和大黄的小木屋,就心颤不已。

五年前,因谋生计我来到北京,蜗居在西四环中路外,一个叫青塔的小村落里。毗邻是个万人小区,小区西门镶嵌在两条狭窄细长小马路交汇的丁字部位。

在小区西门外不远处南侧的墙根下,有一幢大约长两米,高不足一米,宽一米有余的小木屋。小木屋是用杂七乱八的碎板条拼凑而成,白划划地。它的四角用胳膊粗细的木棍支架着,悬空离地四十公分左右。不管从远处看,还是近处瞧,活像一口没有漆过的白茬棺材。屋顶上随意搭着几片拆房时废弃的破油毡和几块旧塑料布,主人大概是为了屋顶不被大风刮跑,在上面又压了十几块碎砖头。

好长一段时间,我没猜出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因为北京的住房紧张,附近小区居民有意为之,用它来存放杂物?还是哪家死了人,因为什么原因,尸体没能及时处置,将人暂时囚在了这里?想来,后一种可能有点离奇。这个小木屋实在令人费解。后来听过路的人说,这是驻人的。当时,我以为这是人们在信口开河的说笑话。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里头能驻人?在一天的早晨,我才彻底解开了这个谜。

那天清早,我办事路经此地。突然,从小木屋里的西侧,钻出了一个蓬头污面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脸色蜡黄,一张国字型的脸上长着一双老鼠眼,鹰钩鼻子,两片嘴唇因厚实而合不拢的大嘴,呲着两颗大门牙,嘴角上撅着两撮稀疏凌乱的山羊胡子。原来,朝西能爬出爬进的是小木屋的大门。木屋里铺着脏兮兮的被褥,屋顶上挂满了日常生活用品,铁丝的门鼻子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眼见为实,这个小木屋真是驻人的。毫无疑问,此公就是该木屋的主人。还记得,既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在当时我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北京——国际大都市——祖国的首都——现代化城市——,无论从哪方面讲,这种怪现象都是不应该发生的。然而,它就活生生地在这里存在着。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先是唾弃、轻蔑,继而是怜悯、同情,最后升腾至憎恶、愤懑。

周围的人们都管小木屋的主人叫大黄。不知他真的姓黄,还是因为脸长的太黄。大黄是张家口人,家里有兄有弟。前几年,家人曾来京找过他,接他回去,可大黄死活不肯,就在这儿扎了根。

大黄小木屋所在地,就是小商小贩摆摊设点的黑自由市场,三天两头遭到城管的扫荡围攻,在这里不知没收了多少小商贩们的家当。可是,大黄的小木屋却安然无恙,既是在非常时期的08年奥运会,大黄的小木屋也是岿然不动。然而,奥运过后,谁知城管接到了上级什么重要通知,大黄的小木屋被动迁了。迁移到小区北面市内一条排污河旁,斜上面是由西客站通往我国西部的客运铁路。这里人迹罕至,常年杂草丛生。常常是咋来北京的外地人如内急,又一时找不到厕所的应急之地。大黄就成了这片“圣地”的主人。

平时,大黄推着自制的手推平板车(实际上是用木棍扎绑的),上面放着一堆熟的花生,一堆熟的葵花籽,人们戏称,此为大黄的“两干”,像模像样的走街串巷叫卖。我心里时常嘀咕,大黄卖的东西能吃吗?有时,大黄双手举着一堆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氢气球,在小区门口来回晃荡。

人各有志。大黄在京城打拼这些年,也曾有过惊人之举。

那是前两年的事。一天上午,大黄像往常一样,推着自制平板车,在小木屋前卖他的“两干”。突然,从小区的深处,传来一阵骚乱声,一群人追赶一个小偷,正由西门向大黄这个方向跑来。人们一边追,一边喊:“抓住他”,“截住他”,“别让小偷跑了”,眼看着小偷就来到大黄跟前。说时迟,那时快。大黄不慌不忙地把平板车向前一,平板车不偏不倚地横在了马路中央。小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重重地撞在平板车上,摔了个人仰马翻,“两干”洒了满满一地,自制平板车也撞了个稀巴烂。追赶的人们一拥而上,像宰猪一样,七手八脚地将小偷捆绑个结实,将其扭送到了附近派出所。事后,人们纷纷向大黄伸出大拇哥,称赞他见义勇为,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大黄也很得意,什么也不说,只是狡黠地眨着一双小眼睛,抿着嘴的笑。这件事一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后来,听说某报的记者对大黄也曾经做过采访,谁知为什么,最终没有登报。

2011年3月18日吕洪周

评论